桂平民間有個俗語,叫講耶穌。為了寫文章的方便,本文用桂平白話諧音“講夜蘇”。
知道這個俗語的意思與用法的,也四十歲往上的人群了。從桂平的日常用語方面來講,“講夜蘇”并不是宣傳什么外來文化,而是一個形容詞,形容一種人與人之間的態(tài)度,有“嫌人講話啰嗦”的意思。
比如當(dāng)被人不停的勸說,指正自己的行為的時候,而自己又認為自己沒錯,又不想再聽了,不耐煩了,就會頂一句:“冇要在哋講咁多'夜蘇’,吵耳!”
這句帶有外來詞匯的俗語為什么會在桂平出現(xiàn),又為何會流傳開來的呢?這就是故事了!
表面意思,當(dāng)然就是和字面的意思有關(guān)系了,那真的是“講夜蘇”。
1840年后,外國勢力入侵,同時,外來的文化也隨之到處傳播開來,文化入侵最明顯的,就是“夜蘇”文化了,深入到全國各地。這種文化在廣西也有很多,還因此發(fā)生了影響中國歷史進程的事件,如“西林教案”,就是第二次鴉片戰(zhàn)爭的導(dǎo)火索。
而查閱歷史,實際上外國傳教士數(shù)百年前就就進入中國了,但“夜蘇”文化正式進入桂平,是比較晚的,據(jù)桂平的文獻記載:“1880年,由美國基督教宣道會傳教士裴約翰傳入桂平。”此后慢慢發(fā)展成為今天桂平存在的外來文化,至今單是桂平城區(qū)就有兩處外來文化的地方。桂平歷史:外來文化在桂平
千百年來,傳統(tǒng)的,民間單純的風(fēng)俗信仰其實就是佛,道,儒文化,這些在民間有很深的基礎(chǔ),“夜蘇”文化的進入,通過傳教士不停的向民眾傳播,宣講相關(guān)的知識,吸引更多的人去順從,去信仰那些文化。這當(dāng)中過程必定不容易,很多傳統(tǒng)的人是不愿意聽,也不愿意信,不接受這些外來文化,于是,“冇得閑聽講你夜蘇”也就有了另外的一層意義。
如果按這種說法,那“講夜蘇”俗語的產(chǎn)生,也就是在這個時期。
但是,“講夜蘇”的出處還有另外一種說法,時間更早上幾十年,那同樣是真的在“講夜蘇”,而且這個“講夜蘇”引發(fā)的歷史事件,更是影響了中國歷史發(fā)展的走向,那就是太平天國。
在那個時代,是誰把這種文化引入桂平?又如何影響到桂平及周邊廣大地區(qū)的呢?現(xiàn)在桂平話中語意上表示“啰嗦”的“講夜蘇”,怎么又成為太平天國在桂平金田發(fā)生的重要源頭呢?
這就得從洪秀全和馮云山說起了!
1843年,科舉考場失意的洪秀全,得到了一本《勸世良言》,看著這書做了個夢,夢見自己是上帝之子,“夜蘇”之弟,從此把家里的孔子牌位換成了上帝的牌位,“拜上帝會”的歷史算是開始了。隨后,馮云山的加入,兩人開始研讀相關(guān)的內(nèi)容,先后到廣東連山八排瑤山區(qū),貴縣賜谷村(現(xiàn)貴港西谷村)作宣傳。
但是,由于連山八排一帶,屬于瑤族聚居區(qū),有著很深的區(qū)域民族文化,那個時代,不說外來文化,就是漢文化普及都有限制與困難;而賜谷村一帶是山區(qū),又是區(qū)域邊緣之地,人們生活也比較困苦,一日三餐都難有著落,“拜上帝會”那一套不被當(dāng)?shù)厝怂耆邮?。所以,洪,馮二人的宣講工作并不順暢,也堅持不下去,一年多時間,兩地的宣講失敗,最后兩人只得無奈的離開賜谷村。
洪秀全直接廣東了,此后幾年,他真的就進入教會深造,學(xué)習(xí)西方的這個“夜蘇”文化。他學(xué)得如何,那現(xiàn)在不好定義了,說法很多,據(jù)坊間流傳,教會的人說他對教義認識膚淺,拒絕對他施以洗禮。可是,就是這么一個不被教會承認洗禮的人,在此期間竟然寫了《原道醒世訓(xùn)》、《原道覺世訓(xùn)》、《百正歌》等等,這些后來被太平天國尊為圣典的東西。
那馮云山呢,離開賜谷村時他也很迷茫,也打算回廣東,在回程時路過潯州府桂平城,巧遇了原來相識的桂平人張永繡。故人相遇,馮云山也就暫且逗留下來住上幾天,交談近況中,張永繡介紹了一些桂平的風(fēng)土人情,歷史人文,說到紫荊山的歷史,大明一朝大藤峽里的一些風(fēng)起云涌。
小小桂平,竟然有這樣的傳奇?于是,帶著好奇與疑問,在張永繡的幫助下,馮云山到了桂平北部的金田,紫荊山。
落腳金田,紫荊山,首先是維持生計,得到別人幫助,介紹入當(dāng)?shù)厮桔咏虝?,閑了平日里也出去撿撿牛糞,走村竄屯,有意無意間就和周邊的勞苦大眾交流熟悉起來。
雖然馮云山的科舉水平也不行,但好歹是個讀書人,是個私塾先生,他很清楚,明白跟不同階層的人,應(yīng)該聊些什么,講些什么。于是,他挑準(zhǔn)時機,在雙休日,平時晚上,在勞苦大眾收工后,閑下來的時間里,就和去和人家拉家常,講故事。
慢慢的,在普通民眾眼里,人們就把他看作是一個實在的,見多識廣的文化人,大家都很喜歡和他聊天。除了天南地北的聊,他有意無意的,就把“拜上帝會”,上帝,“夜蘇”這些東西帶出來講了,漸漸把當(dāng)?shù)厝说乃枷氲瓜蛲鞍萆系蹠鄙弦龑?dǎo)。
“夜蘇”講多了,就結(jié)合現(xiàn)實世界,開始講講那些“廟”“壇”的局限性,壓迫性。那個時期,在大藤峽地區(qū)的那些廟,壇,其實很多都主要是由當(dāng)?shù)氐墓?,紳,地主所捐建,代表了另一個社會階層的利益,他這么一說,正好說到大家的苦處與心情。
正所謂:不同階級七分敵。大家對此產(chǎn)生了共鳴,心情自然澎湃起來,大家越聽他“講夜蘇”越覺得這個“夜蘇”不簡單。
那個時代,交通,資訊不發(fā)達,大多數(shù)人,一輩子也就在本地生活,對于以外的世界認知,最多是到圩日,趁圩時聽聽趕圩往來的商販們講講經(jīng)歷,再高級一點,就是聽聽一些評書故事,總之認知十分有限。而紫荊山有一位愛講“夜蘇”的教書先生,帶來了這么一套“夜蘇”理論,通俗易懂,話能說到大家心坎里,不說接受多少,那起碼心里的那顆對美好生活愿景的種子已經(jīng)種下了。
金田,紫荊山一帶,說是也山區(qū),也算貧脊,但離當(dāng)時的廣西三大古埠之一的江口都很近,信息流傳也還算是方便的,于是,一傳十,十傳百,沖著這個“講夜蘇”的教書先生,十里八鄉(xiāng)的人,都紛紛來聽“講夜蘇”的傳奇,并接受,加入“拜上帝會”。
時機成熟了,馮云山講的東西就進階,深入了,講的也就是后來的《天朝田畝制度》里的東西,有田同耕,有飯同食,有錢同使,這就更得人心了。“得閑聽聽馮先生講夜蘇”也就成為日常的一種享受與期望,對未來也就有了期待,沒事就聚一起聽聽。
就靠著這么的“講夜蘇”,馮云山的聲望上升了,并把周邊區(qū)域幾縣的勞苦大眾團結(jié)起來,凝聚在一起,慢慢形成了太平天國最初的武裝核心。
所以說,沒有馮云山最初耐心的“講夜蘇”,也就不會有后來的太平天國故事發(fā)生了。歷史證明,“沉醉啰嗦講夜蘇”,并不都是煩人的,耐心聽了,說不定就會有意外的收獲!
我在桂平,我是潯州府O鑫森淼焱垚。如果你喜歡,可以關(guān)注史話八桂!給你講述這片土地更多的過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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