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語堂先生說過:“筆者若說一提到蘇東坡,在國內(nèi)文化圈總會引起人們敬佩的豎起大拇指,也許這話最能概括蘇東坡的一切了?!碧K軾蘇東坡,北宋著名文學家、書法家、畫家。為官清廉,為人正直,才華橫溢,詩文氣質(zhì)別具一格,以樂觀豁達著稱。至宋代以來,蘇軾憑借其獨特的人格魅力和滿腹才華在后世圈粉無數(shù)。
“天變不足畏,祖宗不足法,人言不足恤?!蓖醢彩跚G公,北宋著名思想家、政治家、文學家、改革家。宋代改革先鋒,在中央財政不足,政府尾大不掉的現(xiàn)實下,力排眾議施行變法。梁啟超曾經(jīng)評價他“以不世出之杰,而蒙天下之詬,易世而未之湔者,在泰西則有克林威爾,而在吾國則荊公?!蓖醢彩瘓远ú灰频膽B(tài)度,為后代的改革家們提供著強大的精神指引。
同一個時代,政見、性格迥乎不同的兩人,卻有著同樣為國為民的精神和以天下為己任的責任擔當。有后人說他們是政敵,也有人說他們是惺惺相惜的君子之交。蘇軾與王安石的關系到底如何?或許我們可以在他們的幾首詩中找到答案。
一、《上神宗皇帝萬言書》
熙寧四年(1071),初露鋒芒的蘇軾向宋神宗遞交了著名的《上神宗皇帝萬言書》,洋洋灑灑的萬字文中,蘇軾激烈地抨擊了新法的弊端,并直接攻擊王安石及其所屬的新黨。說變法導致“物論沸騰,怨讟交至,公議所在,亦可知矣”,并勸誡神宗“惟陛下以簡易為法,以清浄為心,使奸無所緣,而民德歸厚,臣之所愿厚風俗者,此之謂也。 ”蘇軾的行為,引起了王安石的憤怒,他讓擔任御史的謝景溫彈劾蘇軾。兩人的爭執(zhí)最終以蘇軾請求出京任職而結(jié)束。
二、《湖州謝上表》
元豐二年(1079),蘇軾出任湖州知州,下車伊始,就給皇帝寫了一篇《湖州謝上表》,卻不想禍從口出,被有心之人抓住了把柄,洛黨以此為契機,再結(jié)合蘇軾之前的文章詩篇,挑出個中字句,如“愚不適時,難以追陪新進”,“老不生事或能牧養(yǎng)小民”等帶些情緒的文字,給蘇軾扣上罪名,以此打擊蘇軾所在的蜀黨。洛黨彈劾蘇軾“愚弄朝,妄自尊大”、“銜怨懷怒”、“指斥乘輿”、“包藏禍心”,斷定蘇軾無禮于朝廷,應當斬首,這就是著名的“烏臺詩案”。
在蘇軾的人生轉(zhuǎn)折點——“烏臺詩案”發(fā)生時,以往蘇軾的政治盟友幾乎都鴉雀無聲,朝廷上“倒蘇”之聲更是甚囂塵上。據(jù)記載,加上蘇軾的弟弟蘇轍在內(nèi),只有三個人挺身而出為蘇軾說話,其中就有王安石。
此時王安石已經(jīng)退隱,但還是毅然動用了宋神宗給他的特殊奏事權(quán),向神宗進諫,不應該“因言判罪”,直言“豈有圣世而殺才士乎”?
王安石的這份奏疏,在一定程度上影響了烏臺詩案的判決。后來蘇軾沒有被斬首,而是被降職為黃州團練副使,流放黃州。
這件事情,也證明了王安石絕非落井下石的小人,他對蘇軾也并非憎惡仇視。而正如時人評論的那樣,王安石是一個“拗相公”,只堅持自己的“道”,執(zhí)拗卻正直。
三、《次荊公韻四絕》
元豐七年(1084),蘇軾從黃州被遷官至汝州,遷官途中,蘇軾特地取道金陵,去看望王安石,王安石也“野服乘驢,謁于舟次”。他們在金陵同游數(shù)日,看遍金陵的山水,寫下了不少名篇。深度交游之后,兩人對彼此有了更好的印象,王安石贊蘇軾詩句“老夫平生作詩,無此一句。”,而蘇軾其人也是“不知更幾百年,方有如此人物”。蘇軾則直接戲稱王安石為“野狐精”,可見兩人已經(jīng)放下政治場上的是非,互相欣賞了。
兩人相處三十余天,才依依不舍地分別。后來,閑居在家的王安石或許想起這段愉快的經(jīng)歷,還曾經(jīng)寫下一首《北山》表達閑適的心情,蘇軾亦和韻一首《次荊公韻四絕》:“騎驢渺渺入荒陂,想見先生未病時。勸我試求三畝宅,從公已覺十年遲?!?/p>
如果看到這首詩,那些說蘇軾和王安石是仇敵的人,恐怕就會改變自己的觀念了。
“渡盡劫波兄弟在,相逢一笑泯恩仇”,一位是三起三落的朝臣,一位是二出二退的宰相,兩人雖然在不同的陣營,卻都懷著一顆為國為民的赤誠之心,一種文以載道的士大夫精神。這也是為何,江湖夜雨之中,兩人相逢,放下曾經(jīng)的仇怨,成為彼此惺惺相惜的知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