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夏 · 2018-05-18 11:32 來源:餐飲公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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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年頭,雖然人們動不動就稱自己為“吃貨”,但在我看來,這么簡單的兩個字也有不同的定義和維度。
有人管貪吃的人叫吃貨;有人稱無肉不歡為吃貨;有人視嘴刁為吃貨;有人專趟小館,也有人以摘米其林星星為樂。反正,對于這兩個字,每個人都有自己的見解。
在吃上,我常常覺得自己是個“體驗主義者”——除了向往“美食”,對那些“黑暗料理”也有一種“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的魯勁兒??墒?,當對于食物的追求變成一種拓寬認知的體驗,就連吃到“黑暗料理”也變成了一件好玩的事情。
今天,就來說說我在覓食路上遇到過的那些黑暗料理。
豆 汁 兒
身為一個土生土長的北京妞,第一個要說的就是老北京豆汁兒,絕對不包庇!
如果說北京小吃系列被很多外地人看成黑暗料理,那豆汁兒毫無疑問就是領隊。負責任的說,不管你的口味有多么包容,都很難在第一次喝豆汁兒時不懷疑人生。
很多沒喝過豆汁兒的人都以為那股異味是臭味,細琢磨的話,其實用“酸餿味”描述更加準確。綠豆加水磨成漿,上面的液體經(jīng)過發(fā)酵以后再煮開就是豆汁兒,入口有很重的酸味。
我第一次喝豆汁兒是上高中,基本屬于為了榮譽而戰(zhàn)。因為奶奶家這邊是老北京,早先就住在前門大街的取燈胡同兒,家里所有人喝豆汁兒都跟喝白開水一樣平常。為了不拖后腿,在天壇北門的磁器口豆汁店,我就著焦圈兒和燒餅喝的相當猙獰。旁邊一個去天壇遛早的大爺笑呵呵的說:喝一喝就習慣啦。
▲ 對于新手而言,焦圈兒和咸菜也許能救你的命
神奇的是,喝豆汁兒剛開始靠的是毅力,后來就真的變成了一種味覺上的勾引,一段時間不喝就想得慌,屁顛屁顛跑去喝一碗,似乎還是不怎么好喝,但一段時間過后又會很想喝。直到今天,我還處在這樣的循環(huán)里不能自拔。
臭 莧 菜 梗
喝慣了豆汁兒,像臭豆腐、螺螄粉、日本納豆的“臭”都成了浮云,駕馭起來毫無壓力,直到我在紹興遇到了臭莧菜梗。
最早知道臭莧菜梗是在汪曾祺的書里,寧紹一帶佐粥常吃。莧菜等到長老了以后砍下來,切成段扔進“臭壇”里(里面還有臭冬瓜、臭毛豆等)。老了的莧菜梗外殼非常硬,吃的是里面果凍狀的芯,嘴巴一吸,“咕”的一聲就滑進了嘴里,所以有些地方也稱其為“莧菜咕”。
相比臭豆腐那種黑乎乎的外表而言,臭莧菜??雌饋硗耆幌裼惺裁礆Φ臉幼樱踔吝€有點小清新。但是,事情壞就壞在這一“吸”,不知道是不是我吸的太用力,臭味從嗓子里穿過鼻腔直沖腦門!一種類似游泳時嗆到水的體驗,我嗆到了臭!有那么兩三秒鐘我感覺自己失去了意識。
▲ 臭味的食物其實也看面相啊,隔著屏幕就感覺到了臭氣……
后來我才知道,臭莧菜梗制造的臭鹵是腌制紹興臭豆腐的原料,難怪被臭的不輕,連黑叔都說它是中國最臭的食物。
牛 癟
要說國內(nèi)哪種食物才算黑暗料理終結者,我覺得非黔東南侗族的牛癟莫屬。
走進牛癟店里,就能聞到一股臭味。講真,牛癟鍋沒有臭莧菜梗臭,入口微苦,但一聯(lián)想到這玩意的由來,我寧愿再被臭莧菜梗臭暈一次。
▲ 殺牛取癟
簡單來說,“癟”就是牛羊胃和小腸里還沒來得及消化的內(nèi)容物。宰殺牛羊時,先將其胃部劃開,取出其中將消化還未消化的草料,然后用手擠壓濾出汁液,這些黃綠色的汁液就是 “癟”。雖然侗家人認為癟非常有營養(yǎng),并將它奉為待客的上品,但按食物的消化規(guī)律來說,從胃→小腸→大腸,然后變?yōu)楹挝锞筒挥梦叶嗉用枋隽税伞?/p>
最后,被干鍋癟的味道熏陶了一個小時,走在街上的我感覺自己活像一坨移動的shit……
后來,我又在黔東南偶遇了布依族的“蝦酸”,似曾相識的臭味讓我深信,要想一探中國黑暗料理的底線,一定要去到偏遠的少數(shù)民族。
波 蘭 羊 血 湯
黑暗料理無國界,走過了歐洲十幾個國家,也有一些食物爭相上榜。
第一個出現(xiàn)在腦海里的并不是英國的炸魚薯條或者蘇格蘭哈吉斯,而是波蘭的羊血湯。波蘭的飲食習慣和鄰居德國有些類似,都屬于彪悍的食肉民族。一路吃過了香腸和肘子,在南部的徒步圣地扎克帕內(nèi)因為語言問題,我誤打誤撞的點了一碗羊血湯。
▲ 不堪回首的波蘭羊血湯
別以為它跟南京的鴨血粉絲湯一樣是血豆腐,說血湯就真的是滿滿一碗深紅色的粘稠液體,把面疙瘩泡進去吃,有一種“波蘭羊血疙瘩湯”即視感?湯里雖然放了很重的香料,喝上去還是有咸腥的味道。
自己點的湯,跪著也要喝完!喝了一半時,隔壁桌的外國老夫婦向我碗里投來好奇的目光,這時候我要是咧嘴一笑,肯定比萬圣節(jié)的化妝效果還好。
瑞 典 鯡 魚 罐 頭
說起中外黑暗料理的高榜,怎么能少了瑞典的臭鯡魚罐頭。
在斯德哥爾摩旅行時,我跑了好幾家超市找鯡魚罐頭。我承認當時確實被一股神秘的“惡趣味”驅(qū)使著,這種力量來源于鯡魚罐頭背后的各種故事。
▲ 腌鯡魚罐頭,江湖人稱行走的生化武器
在1981年的一起訴訟案中,一名德國房客在開鯡魚罐頭時不慎將湯汁濺在了房內(nèi)樓梯上,房東一怒之下將房客趕出家門,雙方因此鬧上法院。法官本判房東有罪,但當他在法庭當場聞到物證——腌鯡魚罐頭之后,隨即改變了判決。這玩意散發(fā)出的惡臭絕非徒有虛名,江湖人稱:行走的生化武器。
嚴謹?shù)娜毡救税殉橄蟮臍馕读炕闪藬?shù)據(jù):鯡魚罐頭的臭味指數(shù)是8000,大約是納豆的200倍。如果用中國的臭豆腐作為參照物的話,臭味足有其20倍。
可惜的是,我雖然在超市找到了鯡魚罐頭,卻因為旅行中沒有開罐器而與世界第一臭失之交臂。后來,在丹麥吃“開放性三明治”的時候,我又在菜單上見到了腌鯡魚的身影,經(jīng)過加工以后卻是出乎意料的美味。
▲ 不敢相信,左邊的開放式三明治就是腌鯡魚做噠
原來,北歐吃腌鯡魚罐頭講究頗多,開罐時為了避免惡臭,需要在水中開啟并洗去臭味和鹽分,搭配上面包、土豆泥、覆盆子果醬的臭鯡魚竟然也可以完成華麗的轉身。
北 歐 甘 草 糖
除了鯡魚罐頭,還有一種“甘草糖”也很受北歐四國人民的歡迎,在隨便哪個超市里都可以買到。
▲ 形狀不同的甘草糖,這玩意一般都是黑色的,所以,在北歐玩耍時看到黑色的糖,一定要提!高!警!惕!
我在斯德哥爾摩吃過一次——一種吃紅燒肉不慎嚼到大料的刺激性感覺,與其叫甘草糖,還不如叫“大料糖”。如果抱著吃糖的心情去吃,殺傷力還是蠻大的,因為此糖不甜,而是咸的,用咸味+大料描述應該就比較準確了。
似乎,歐洲人真的對大料味的東西有蜜汁熱愛,后來我在英國還吃到過大料味的曼妥思,至今都沒get到大料做為糖的甜蜜點在哪里?
雖然吐槽了半天黑暗料理,但其實世界上本沒有什么黑暗料理,無非是一些地域因素、飲食習慣和接受能力不同帶來的差異體驗而已。除了生理上的排斥(比如乳糖不耐受的人一喝牛奶就拉肚子),一切都是個習慣問題。汪曾祺曾在寫臭莧菜梗那篇文章里勸大家口味要寬廣些,多嘗試點新東西,于我而言,這才是一個老饕的飲食態(tài)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