醉后
阮籍醒時少,陶潛醉日多。百年何足度,乘興且長歌。
凡是看過中國文學(xué)史的朋友,在唐朝詩歌文學(xué)這一段,都會提到一個人,那就是王績。王績可以說是初唐時期,在“初唐四杰”之前最出名的詩人。
在唐初的文學(xué)中,齊梁時期綺靡浮艷的文風(fēng)彌漫朝野上下,靡靡之音,艷麗之詞,不絕如縷。在這個時候,要向別具一格那是需要足夠的勇氣的。王績的詩歌意義也就在于它能洗盡鉛華,不落俗套,以自然樸素、疏淡清新的詩風(fēng)打破局面,為唐以后的詩壇開山鋪路。
王績,字無功,自號東皋子,公元585年出生在絳州龍門一個官宦之家。他自幼就好學(xué),博聞強記,15歲游歷京都長安,被楊素呼為“神仙童子”。公元605年,應(yīng)孝悌廉潔舉,授秘書省正字,但他生性簡傲,不愿在朝為官,改授揚州六合縣丞。但因嗜酒誤事,受人彈劾,被解職。時值隋末動亂,索性就此隱居,耽于山水,飲酒賦詩。
世上沒有真正的隱士,阮籍不是,陶淵明不是,王績也不是。他的歸隱是多方面的原因,他所處是隋末唐初不穩(wěn)定的時代,他生性簡傲,嗜酒如命,喜好老莊思想。他不善于做官,他做的官職不過是低微的閑差罷了,他的知識和才能不能被統(tǒng)治者所重用。因此,在他的詩歌中既有對山水田園生活的向往,但更多的是對現(xiàn)實的不滿,心中郁結(jié)著憤懣。
王績的詩歌,我們所熟知的就是那首《野望》,“相顧無相識,長歌懷采薇”,借落暮山林之景,抒寫憂郁苦悶,彷徨無依,孤獨寂寞的心情。我們都知道,王績嗜酒如命,那么今天,我們就一起來看看他醉酒后的心聲——《醉后》。
“阮籍醒時少,陶潛醉日多。”喜歡喝酒,詩又寫得好的,在王績之前,就數(shù)阮籍和陶潛了。阮籍是竹林七賢之一,常常喝的大醉,竟然長達(dá)60天之久,又聽說步兵校尉的后廚貯酒數(shù)百斛,乃求為步兵校尉,就連在他母親的喪禮上海蒸一肥豚,飲酒二斗??梢哉f,阮籍的一生基本都是泡在酒壇子中的,雖是逼不得已,但是確實也好酒如命。如果,僅僅這樣解釋未免有點過于簡單。阮籍不只是一個酒鬼,他素有濟世之志,曾登廣武城,觀楚、漢古戰(zhàn)場,慨嘆“時無英雄,使豎子成名!”他之所以選擇醉酒,是為了避禍,遠(yuǎn)離勾心斗角的是非之地,是為了明哲保身,在政治的夾縫中生存下來。
陶淵明,生活在東晉南北朝之際,那一段時期也是政治黑暗,比較動亂的時代。他少年時期就懷有兼濟天下的雄心壯志,可是二十九歲才做江州祭酒這樣的小官,感到不堪吏職后辭職歸家。三十六歲時投入桓玄門下做屬吏,當(dāng)時桓玄窺伺東晉政權(quán),不愿與其同流,借母喪辭職回家。三十九歲時投入劉裕幕下任鎮(zhèn)軍參軍,他覺得世道黑暗,失望之余辭職隱居。四十一歲又因生活所迫,不得已出山做了彭澤縣令,因不愿意“為五斗米折腰”掛印去職,歸隱山林。我們看到,在短短的數(shù)十年,陶淵明四次辭職,在政治漩渦中苦不堪言,壯志雄心被消磨殆盡,最后只能隱居泉林長達(dá)二十年之久。在隱居期間,有酒必喝,每飲必醉,借酒澆愁。他曾寫過《飲酒》組詩20首,借酒為題,表達(dá)對現(xiàn)實的不滿和對田園生活的喜愛。
王績,他的人生經(jīng)歷和阮籍、陶潛有很多相似之處。因此,他對這兩位前輩非常的崇拜,引為知己,視為同道中人。他在這里就是借兩位的經(jīng)歷來表達(dá)自己對際遇的不滿,對世俗的厭倦,對醉酒人生的眷戀。
“百年何足度,乘興且長歌。”這是由前兩句生發(fā)出來的議論:百年人生那么長,要怎樣能夠度過呢,不妨乘著酒興,在悠悠長歌中度過吧!詩人生活在一個不如意的年代,幾十年的官場生涯是郁郁不得志,與其混跡官場,蠅營狗茍,身心受到束縛,還不如擺脫世俗的紛擾,以詩為樂,以酒助興,醉后長歌,自得其樂。雖然醉酒未必能解心中的煩憂,但是至少醉酒后能隨心所欲,暫時麻醉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