蒲松齡(1640年6月5日-1715年2月25日),字留仙,一字劍臣,別號柳泉居士,世稱聊齋先生,自稱異史氏?,F(xiàn)山東省淄博市淄川區(qū)洪山鎮(zhèn)蒲家莊人。
清明,怎么能不談狐說鬼。
要論談狐說鬼,沒人能比得過蒲松齡。
嘖嘖,畢竟在《聊齋志異》里,可是有12個篇目都與清明節(jié)有關(guān)。清明踏青見到鬼,想想都刺激。
言歸正傳,這《聊齋志異》究竟有多精彩呢?
郭沫若先生就曾為蒲松齡寫過一副對聯(lián):寫鬼寫妖高人一等,刺貪刺虐入骨三分。
直至今日,《倩女幽魂》也好,《畫皮》也罷,在影視作品里,人們還沉浸在蒲松齡創(chuàng)造的奇異世界之中。
雖說寫鬼寫妖,但實際上寫的還是人世間的事兒。
所以在這《聊齋志異》的字里行間,其實暗藏著的正是蒲松齡的人生之路。
干啥啥不行:“衰運”伴隨一生
被世稱為“聊齋先生”的蒲松齡,出生于明末,成長在清初,出身小商人世家。
飽讀詩書的蒲松齡,19歲參加縣府考試,一路過關(guān)斬將,縣、府、道都拿了第一,取中秀才。
這么乍一聽,蒲松齡運途還算不錯,一時間成為引人注目的對象。
但實際呢,再往上,蒲松齡就是考啥啥不行,滿腹實學(xué),卻極不得志,連夠舉人的門都夠不到。
也難怪別人說,人生三大悲——少年得志、中年失意、老無所得。
其中最不幸的是,蒲松齡這三點全部都趕上了。
科舉的屢屢失利,無論給蒲松齡的精神或生活都帶來了極大的影響。
心理飽受摧殘不說,這讓原本家道中落的家庭更加蒙上陰霾,讓蒲松齡的一生,都在清貧里度過。
《聊齋志異》里就講了一個姓葉的書生,明明滿腹才華,卻命運不濟,每次考試都名落孫山。
后遇見一個欣賞自己才華的知縣,鼓勵葉生研讀詩書,還常常接濟他。就在葉生以為命運將要出現(xiàn)轉(zhuǎn)機之時,誰料等待他的還是落榜。
失魂落魄的葉生最終飽受折磨,落病而死。但他的魂魄卻跟著知縣而去,教知縣的兒子考取功名。返家,才知道自己已經(jīng)死了。
這段故事與蒲松齡人生歷程的相似,絕非巧合。把自己的經(jīng)歷糅雜在故事里,透出的也正是蒲松齡人生境遇的失落,以及對科舉制度的無奈。
科舉路窄,偏偏容不下蒲松齡。而也有人說,正是因為在科舉上的失利,才成就了他流傳至今的奇書《聊齋志異》。
人間不值得,那我就和鬼怪做朋友。
而這,或許也正是為何《見字如面》特地把蒲松齡與窮神的往來信放在“錯位”一輯,象征他的“天才”學(xué)識與科舉“人才”制度之間的一種錯位。
美女不是人:為何獨愛“女鬼”?
除了科舉的失意,女鬼,也是和蒲松齡相伴的一個關(guān)鍵詞。
在《見字如面》二現(xiàn)場,史航就說,蒲松齡寫女妖、狐貍精這種女性形象,都特別有意思,他相信一切有靈之物,也都能將其人情化。
但如果你通篇讀完《聊齋志異》,你會發(fā)現(xiàn),蒲松齡筆下的女性主要有兩種。
一種是具有傳統(tǒng)美德、忍辱負(fù)重的典型中國女性形象。一種則是妖艷貌美、多情魅惑的狐鬼女子。
說傳統(tǒng)美德,蒲松齡的妻子劉氏,可謂是一個代表。
想當(dāng)年,蒲松齡老爸去世,兄弟鬧著分家。蒲松齡夫妻倆老實巴交,斗不過潑婦嫂嫂,最后只得薄田二十畝,連門都沒有的破屋三間。
可見劉氏也不是什么狠角色,只是一個本分的女子,不爭不搶,任勞任怨。
雖說蒲松齡一生清苦,但劉氏卻始終陪伴左右,操勞家事。對于只會讀書的蒲松齡來說,妻子就是他不能缺少的右手。
要不是有劉氏賢惠打點,這個家庭才不至于搖搖欲墜。要知道,最終蒲松齡的孩子那可都是被劉氏操持到了婚嫁,也可以算是這個家的頂梁柱了。
在他的名篇《珊瑚》之中,珊瑚這一女性角色,就像我們展現(xiàn)了中國傳統(tǒng)婦女的忍辱負(fù)重。
對于母老虎的婆婆,珊瑚禮節(jié)不廢;面對咄咄逼人的妯娌,珊瑚也一再退讓。直至他們悔悟,珊瑚也不計前嫌,選擇原諒,一直保留自己善良的本性。
所以,蒲松齡對賢妻形象是青睞有佳的,而他筆下那些傳統(tǒng)的奉獻(xiàn)型女性形象,其實都閃爍著妻子的光芒在其中。
至于那些與書生相戀的狐鬼美女呢?
作為《聊齋志異》里,最令人記憶深刻的部分。幾乎每一個人提到這本書,想到的都是苦讀的書生與美艷的女鬼。
而如果我們要聊到狐妖女子,那就不得不提蒲松齡生命中出現(xiàn)的一個紅顏知己——顧青霞。
認(rèn)識顧青霞的時候,蒲松齡正值三十。
他曾經(jīng)在寶應(yīng)做過知縣孫蕙的幕僚,而顧青霞就是孫蕙在寶應(yīng)收買的小妾。一來二往的接觸里,自然對顧青霞動了幾分感情。
所謂“朋友妻不可欺”,雖然這顧青霞在蒲松齡心里堪稱完美,但她終究是蒲松齡想愛而不敢愛的女子。
這個顧青霞,漂亮不說,還能歌善舞,琴棋書畫都不在話下。如果說妻子劉氏勤儉持家、樸實無華,那顧青霞就是那位能懂蒲松齡的知性女子。
蒲松齡甚至還為顧青霞寫道“寧料千秋有知己,愛歌樹色隱昭陽?!?/p>
而《聊齋志異》里,懷才不遇的貧苦書生與妙齡貌美狐鬼之間的愛情,多半都是顧青霞影子的投射。
與這些香消玉殞的狐鬼一樣,顧青霞也是紅顏薄命,只留給蒲松齡一身無奈與惆悵。
就拿《連鎖》里的女主角連鎖來說,故事里她美貌過人,才華橫溢,與楊生結(jié)緣,彼此傾慕,互為知己。并且也是紅顏早逝,早在十七歲就因病離開了世間。
這一切,都與顧青霞之間有著驚人的相似。
只是在故事里,楊生可以突破障礙,讓女鬼死而復(fù)生,讓愛情圓滿收尾。但現(xiàn)實,往往充斥著求而不得。
可見,這充當(dāng)書生救世主形象的女鬼,也算是一種書生白日夢般的美好寄托。
懂我的,難道只有孤魂野鬼嗎?
這和鬼打了一輩子交道的蒲松齡,其實是把對這人世間的參透都帶到了奇幻的世界之中。
自嘲、孤憤、落魄、懷才不遇與白日做夢都融在了這才子鬼怪,佳人狐仙里。
若以考取功名為標(biāo)尺,蒲松齡無疑是那個時代的失敗者。但他自己卻沒有自我否定,停歇手里的筆,而是投身于故事里,創(chuàng)造一片瑰麗。
看到這里,我們再來讀讀蒲松齡寫的《聊齋自志》:
獨是子夜熒熒,燈昏欲蕊;
蕭齋瑟瑟,案冷疑冰。
集腋為裘,妄續(xù)幽冥之錄;
浮白載筆,僅成孤憤之書。
寄托如此,亦足悲矣!
或許我們就更明白那個,孤坐在寂寞而黑暗的夜里,伴著隨時即將熄滅的燈火,把所有的人生悲喜都寄托于文字之中的蒲松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