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天的公交,慢如蝸牛不說,還總是要停停靠靠,讓人更加的心急如焚。
車到站,乘客下去之后,司機應著乘客焦慮的心,急急要開走,這時候,與噼啪作響的雨聲相呼應的,是一大喊的聲音,"等等,等等,我瞎?。⑺境粟s忙跑過去,拿上來一個購物車,里面豎著一根粗粗的拐杖,大概是摸路要用的東西,破舊的購物車里露著頭的拐杖格外醒目,又扶上來一位老奶奶,戴著帽子與口罩,著實看不清楚眼睛??的情況,可是那摸摸索索的動作,確實顯示出眼睛的問題,靠門做著的人趕忙起來給她讓了就近的位子,也因為看不見,她坐在了兩個椅子的中間。
坐定未久,就一直在問,"我的小車呢?我的小車呢?"旁邊的人大概看出了她的焦慮,把車子挪進了給她,大概又怕她不放心,又塞到她手上,讓她心里踏實些。許是有了購物車的扶持,感覺她明顯的安靜了一些,沒有再像剛剛那樣焦慮不安了。
出神地望著她,在那平靜的臉龐上,似乎讀出了一份坦然,一個瞎子,要自己出門做公交,真的是常人無法想象的艱難,克服這樣的艱難,除了自己心理上的障礙,大概就是那種把"我瞎"明明白白展示的坦誠了吧?
不知道為啥,就很為那份勇敢,敢于露怯露丑露短的勇氣所折服,也許當人放下那些外在的加持,多幾分坦然,不懼怕暴露自己的缺點,才能活的輕松些。
可是于我們大多數(shù)來說,最懼怕的是別人看出我們的平庸、無能、貧窮、羸弱、弱勢、笨拙,所以假裝很聰明,假裝不在乎,假裝很富有,假裝很快樂。用自己想象的皇帝的新裝包裹著自己再出門,然后自己昂首挺胸,假裝有華麗的袍子在身,假裝自己被萬人仰慕著,其實心里沒有一點兒底,也只有自己知道,在捉襟見肘得扯了東補了西,還生怕被人識破看透。
昔有故事說妻妾見良人終日油嘴肉食,追蹤良久,終于知道是在偷食別人祭祀敬獻的食物,所以羞愧難當,覺得所托非人??衫霞矣欣显捳f,好面子的人在家喝了面糊糊,出門時也得用油布擦擦嘴巴,好讓別人看出來自己的生活還是過得不錯的,挺好的,生活很富足,有肉有魚,嘴油腸滿,其實是死要面子活受罪,誰苦誰知道。
"這世上有三樣東西是藏不住的:貧窮、咳嗽和愛。"你越想隱藏就越欲蓋彌彰。你是怎樣的人,過怎樣的生活,其實一清二楚,自己的名片都是自己寫就的,不是一些矯飾、隱藏、遮擋都能夠掩飾住的。
這世上過得最累的就是假裝過得很好的人,明明東債壓西債,還假裝很有錢;明明早已分崩離析、貌合神離,還在假裝秀恩愛,裝情深,"青山遮不住,畢竟東流去?。⑴c其痛苦地掩蓋掩飾,倒不如痛痛快快地承認。裝,只有更累,一個謊言要用一百個謊言去圓,于是活成了演員。
這世間,最動人心的都是最真實的情感,最坦誠的認可,無論過去多少年,想起朱自清的那句:但熱鬧是他們的,我什么都沒有!依然動心!
就像瞎婆婆說,"我瞎"!是的,"我瞎",美好與圓滿是別人的,我瞎,我丑,我窮,我一無所有,但是我敢承認,便多了一份勇氣,卸去了許多的桎梏。我就是這樣的我!
2021.5.27晚 郭江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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