史家有評論“唐亡于黃巢,而禍基于桂林”,大唐王朝因為黃巢起義而滅亡,而黃巢農民起義的源頭又是桂林戍卒起義,龐勛正是桂林戍卒的首領。
龐勛兵變,最初的緣由不過是一群邊關戍卒渴望回歸故鄉(xiāng),最后卻變成波及大唐王朝整個東南地區(qū)的大災難,無數的官兵、叛賊,以及普通百姓在這場變亂中死去。前后經歷十七個月的龐勛兵變,大唐帝國東南賦稅重地被打得稀爛,幾乎天天都有血戰(zhàn),唐王朝的中央財政也由此走向崩潰的邊緣,帝國殘陽漸漸顯。
龐勛兵變之前,唐朝藩鎮(zhèn)的災難只限北方,吐蕃的災難只限西方,宦官朋黨的災難只限于中央政府。如果從徐州(江蘇徐州)向丁陵(湖北江陵)劃一條線,就可發(fā)現(xiàn)面積占全國一半的東南地區(qū)在九世紀初期,始終保持安定。中央政府所在地的關中地區(qū)(陜西省中部),因灌溉系統(tǒng)被吐蕃兵團所破壞,已不能自給自足,一向仰賴東南的糧運。所以唐帝國東南的安定,是中央政府存在的保障。
西方諺語有云:“丟一個螺絲釘就可以導致一個帝國滅亡”;唐代東南地區(qū)不可能長期地跟混亂隔離,猶如一個血癌患者,他的一半身體不可能單獨健康。
九世紀五十年代后,東南各戰(zhàn)區(qū)就一個接一個爆發(fā)兵變,而由800名戍卒拒絕執(zhí)行繼續(xù)駐扎戰(zhàn)區(qū)而誘發(fā)的龐勛兵變,則成了唐末版的陳勝吳廣起義——龐勛雖不是劉項,卻給經歷了安史之亂后慘淡“中興”的唐王朝掘墓的第一人。
唐懿宗咸通三年(862年),南詔王國因不能忍受唐政府邊疆官員的騷擾而與中國決裂,曾兩度攻陷交州(今越南河內),中央政府命全國各戰(zhàn)區(qū)派兵赴援。唐政府召募徐泗兵3000人赴援,這戍卒中有一些窮的只能上山當強盜的百姓應募參軍,其中就有龐勛兵變的骨干許佶、趙可立、姚周、張行實等人。本來,徐州節(jié)度使答應此次行動,為期三年,三年之后所有人就可以回到徐州,為民為兵,皆隨志愿。
后因南詔少數民族基本平定,征調的徐州軍抽出800人駐守在桂州(廣西桂林),龐勛任桂州戍軍的糧料判官。開始戍卒還有些高興,不用上戰(zhàn)場廝殺,可以保住一條性命??呻S著時間的流逝,不知不覺就已經到了三年。歸期已到,可是朝廷還沒有派后繼的部隊到來。朝廷希望這些人再戍衛(wèi)三年,之后一定可以回鄉(xiāng)。到了咸通九年(868年)的七月,眼看著六年的期限已經接近,朝廷還沒有任何消息。
800名戍卒已遠戍六年,思歸心切,當地觀察使曾要求再留一年,此時戍卒怨憤,在桂州嘩變,殺都頭,推龐勛為首領,自行北歸。此時的大唐王朝,早已從根底上腐爛了,國家由于藩鎮(zhèn)割據、宦官專權、朋黨之爭早已疲憊不堪,根本無法對嘩變北上的戍卒做出及時反映。
于是,小小的800人的隊伍,以一個州縣就可以平定的兵變,卻猶如滾雪球一般,越積越多,越來越大,到了安徽,攻克了宿州之后,隊伍發(fā)展到了6、7千人,距離起事不過三個月。龐勛率領戍卒由桂林、湖南、湖北、安徽、浙江、江蘇,回到徐州,廣大農民紛起響應,由桂林戍卒單純的軍事變亂在唐朝各級官員的推諉或者捂蓋子,終于衍化成聲勢浩大的農民起義。一時聲勢大震,占據淮口,威脅長安。
政府征調大軍討伐,但無法取勝,最后靠蔚州(河北蔚縣)州長(刺史)李國昌的沙陀騎兵圍,才把龐勛擊潰。叛變歷時只有一年零五個月,并不算久,但在一年零五個月中,幾乎每天都有血戰(zhàn),雙方死傷,有十余萬人。作為維系中央政府稅賦的長江流域和黃河以南地區(qū),大部分殘破。龐勛以二千人主力部隊敢向中央政府挑戰(zhàn),而且不斷獲勝,顯示政府軍在腐敗的債帥統(tǒng)率下,已喪失了戰(zhàn)斗能力,政府威信近一步下跌。
龐勛兵變在高壓下平息,但唐王朝中央政府的勝利只是下一次更大失敗的前奏。
唐朝和南詔之間近10年的戰(zhàn)斗使唐中央政府在幾個方面都花了很大的代價。嚴重的經濟壓力和社會騷亂已使政府處于困境,對于人力和物資不斷增加的要求在形勢日趨惡化,民眾越發(fā)疾苦,社會更加動蕩不安,直接導致唐帝國滅亡的黃巢起義的已然醞釀漸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