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史記》中寫:民以食為天。在先秦典籍《尚書·洪范》里,國家八政第一個是食。
齊魯大地平坦廣闊,風(fēng)物民情十里不同,飲食同文化融洽,催生出別樣的味蕾吸引。泰安市寧陽縣的四八席是其中的典型代表。
四八席已有2000余年的歷史,席面豐盛、風(fēng)味獨特、典雅藝術(shù),極具儒風(fēng),被譽為“中華飲食文化寶庫中的一顆明珠”。一筷子下去,能吃出山東人的熱情好客來。
寧陽四八席
壹 四八從何來
寧陽有個鄉(xiāng)鎮(zhèn),距曲阜不足二十公里,名曰鄉(xiāng)飲,據(jù)說是孔子帶領(lǐng)弟子演習(xí)“鄉(xiāng)飲酒禮”的地方?!班l(xiāng)飲酒禮”是敬賢尊老之禮,四八席就是這種遺風(fēng)的現(xiàn)實摹本。
四八席最初是四個盤子、八個碗,以葷菜為主,每席以八人為限,以用餐具三十二件而得名。同時,四八還含有“四平八穩(wěn)”之意。
四八席共有二十四道菜,即:四鋪桌、四壓桌、兩大件、八大碗、四小碗、兩糕點。
四鋪桌
四壓桌
上菜的程序很講究——
先上四鋪桌,也就是翻砂果仁、葡萄干、香蕉干、菠蘿干四個果碟,以及四壓桌,即涼拌豬耳、姜汁松花蛋、涼拌豬肚、涼拌雞絲四個菜碟,合起來就是“四甜四咸”。
接著上前四大碗,分別是海參扣雞絲、清蒸瓦塊魚、芙蓉扣肉、五花扣肉。
再上兩大件:清蒸整雞和糖醋整魚。
清蒸整雞(上)和糖醋整魚(下)
接下來是四小碗,含勾芡肉絲、勾芡肉片、勾芡魚棒、拔絲山藥四道菜。
第五步是上中間飯,也就是兩道糕點:芝麻片和細粉糕。
之后會上四盤水果。
到第七道程序時,迎來后四大碗:瓊脂扣雞絲、澆汁塊魚、水晶丸子、海米白菜。
到此,二十四道菜全部上齊。
這之后,賓客每人會有一碗“漱口水”(也叫清口湯),漱完口后離席(也叫閃席)一會兒,重新上席后進入敬酒環(huán)節(jié)。
第八道程序也就是最后的上菜程序,是上面食和鮮湯。水果、面食和鮮湯不是菜,故不計入二十四道菜中。
每道程序的菜也都有順序,慣常是一雞、二魚、三丸子。
寧陽四八席菜品
貳 菜品多蒸制
據(jù)說最遲從唐代開始,四八席已作為寧陽人拜師、謝師的專用宴席,后來逐漸豐富,成為招待各類貴賓通用的最高規(guī)格宴席。
四八席又分為“雞四八”“粉四八”和“參四八”三種,區(qū)別在于頭道主菜的用料,分別為雞絲、瓊粉和海參。
此外,四八席中還有“重八”的說法,就是在二十四道菜的基礎(chǔ)上再加四個菜碟、四個小碗以及米飯、點心、湯粥各一。菜式重復(fù),但是規(guī)格高了。
別管怎么加,寧陽四八席的菜都是以葷為主,只有最后一道是白菜。白菜音同“百財”,象征豐收,是必須得有的一道菜。
菜的做法以蒸為主。大多數(shù)菜都是提前制成半成品,等到待客時再上籠蒸,用老湯加佐料做成澆頭澆上面。比如大碗菜中的雞絲,就是將雞煮熟后撕成絲,再放到專門的碗里排好形狀,加上湯料,放入籠中蒸制。
澆湯蒸制
半成品的菜要蒸2—3個小時,老湯的熬制也是如此。老湯多以肥雞、肥鴨、豬肘為主料,加以各種作料,熬取獨特美味的清湯汁。熬好的老湯加醬油、醋、木耳、香菜、雞蛋松等,做成澆頭,澆到每道菜上。因為每道菜對澆頭的要求不一樣,所以做澆頭時加入的作料也不一樣。
別看四八席的菜多為蒸制,但其實每道菜的風(fēng)味都很獨特,尤以整雞、整魚兩大件及小碗拔絲山藥的做工最為講究,也以此衡量廚藝的高低。
叁 席設(shè)八仙桌
四八席的講究還不止體現(xiàn)在菜品上。
在寧陽,流行主人寫帖(請柬)請客,客人赴宴行至門外,司儀與主人共迎賓客于門外,握手互道問候,然后引賓客入席。
傳統(tǒng)的寧陽農(nóng)村院落是典型的北方四合院,坐北朝南,北屋是正房。正房里常年擺著八仙桌,宴席設(shè)在八仙桌上。按傳統(tǒng),坐北面南為正席,位子最為尊貴。因為正對著屋門。由此延伸,如果席設(shè)東屋或西屋,也以正對著門的位子為上座。
八仙桌坐八個人,朝向屋門的有兩個席位,就正屋來說,一般東為上首,西為下首。
宴席設(shè)在八仙桌上
來賓中最尊貴的賓客坐上首,陪客中最主要的坐下首,余者以輩分、年齡大小依次落座,背向門口者負責(zé)倒酒、接菜等,俗稱“把席口”。
就座前,主人要先準(zhǔn)備好溫水、肥皂、毛巾等,請客人洗洗手?!抖Y記·曲禮》中有“共飯不澤手”,即同別人吃飯前把手洗干凈。
席間,每上一道菜,都要先放于主賓前,撤換下來的就放到陪客邊,所以,“把席口”的要很有眼力見兒。
席上菜品的擺放也頗有講究。比如大件整魚,魚頭要朝東北、面向東海,魚肚朝東南,稱作主賓“懷抱魚”。大件整雞,雞頭不能對著主賓,也不能朝南,那是祭祀的做法;雞頭一般只有主賓才能享用,主賓不吃可以留在碗里,其他人不能吃?!皟纱蠹庇猩羁痰脑⒁猓u代表“吉祥如意、大吉大利”,整魚寓意“連年有余”。
兩大件之一“整魚”
上完清口湯后,主賓若是首次上門的女婿,那就要拿開刀禮,也叫犒廚錢。錢多少不固定,用紅紙包起來,和兩盒煙一起,由陪客端給廚師,以表謝意。廚師一般會把煙收下,錢送回。
這會兒屬于閃席時間,本質(zhì)上是去方便方便。等到歸席,敬酒就開始了。敬酒是主人給客人斟酒、請客人喝,主人不用喝;敬的個數(shù)分為四、六、八不等,都是雙數(shù);多采取“文敬”,即有禮有節(jié)地請客人喝。
四八席很注重筷子禮儀。如果將筷子橫擱在碟子上,那就表示酒足飯飽不再進食了。但不能把筷子橫擔(dān)在碗上,也不能豎插在盛有食物的碗上,那是祭祀的用法。
肆 “四八”新品味
隨著社會的不斷發(fā)展,物質(zhì)的不斷富足,現(xiàn)在的寧陽四八席也在不斷地推陳出新,在保留傳統(tǒng)特征的基礎(chǔ)上賦其時代特色。
比如傳統(tǒng)的四八席以葷菜為主,大魚大肉唱主角,過于豐盛,和現(xiàn)代提倡的綠色健康飲食理念及勤儉節(jié)約的消費觀念相悖,于是現(xiàn)在的菜品大都改成了半葷半素,既保持了原來的特征,又注意了營養(yǎng)搭配。同時,菜量也做了精簡。
寧陽四八席菜品
作為省級非物質(zhì)文化遺產(chǎn),寧陽四八席如今已走出寧陽,走出山東,步入國家、國際級的民俗文化交流活動中。它展現(xiàn)的不僅是中華民族源遠流長的飲食文化,還有我們尊老重德、長幼有序、熱情好客的傳統(tǒng)美德。
新年就要到了,首次登門拜訪岳家的寧陽女婿們,去吃大席的同時,可別忘了準(zhǔn)備犒廚錢哦!?。ㄗ髡呦怠稓v山》雜志主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