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朝時候，四川眉州有個博學多才的文人蘇老泉(蘇洵)，他生有兩個兒子，大兒子蘇軾，小兒子蘇轍，二人都有文經(jīng)武緯之才，與父并稱為“三蘇”。所謂“一門父子三詞客，千秋文章八大家”。三蘇在我國文學史上占有很重要的地位，他們同為“唐宋八大家”之一，可謂家喻戶曉。蘇老泉還有一個幼女，名喚“小妹”(蘇軫)，更是伶俐聰慧，在父兄的熏陶下，七八歲上就能賦詩、填詞。
待蘇小妹十歲時，便隨父兄住在京師。那年春天的一個晚上，蘇老泉信步走進庭院，只見明月當空，繡球花盛開，贊賞不已。良宵美景觸動了詩情，他回到書房，取來紙筆為繡球花題詩。
剛寫了四句，即聞報有客來訪，于是投筆起身，離開了書房。老泉走后，恰好蘇小妹閑步來到父親書房。她發(fā)現(xiàn)書桌之上有便箋一張，過去一看，上面寫詩四句：“天巧玲瓏玉一邱，迎眸爛漫總清幽。白云疑向枝間出，明月應(yīng)從此處留?！?
小妹見是父親筆跡，遂不假思索，捉筆續(xù)成了后四句：“瓣瓣拆開蝴蝶翅，團團圍就水晶球。假若借得香風送，何羨梅花在垅頭?！毙∶脤懥T，依舊放在桌上，款步歸房。蘇老泉送客之后，轉(zhuǎn)回書房。他正欲提筆，忽見后四句已有人代續(xù)，讀之詞意俱美，猜是女兒小妹所作。
老泉喚來小妹問過，果然不出所料。他嘆息道：“可惜是個女孩兒，不然，定是一個狀元郎！”自此之后，老泉和“二子”對小妹愈加珍愛。
光陰荏苒，不覺小妹已經(jīng)一十六歲。老泉見她才華非凡，決心挑選天下才子與她婚配。 有一天，宰相王荊公(王安石)命堂候官請?zhí)K老泉到相府一敘。老泉整好衣冠，便隨堂候官來到了相府。王荊公將老泉迎入客廳，置酒相待。酒席之上，荊公與老泉談古論今，開懷暢飲。當談?wù)摷沂聲r，荊公偶然夸獎自己的兒子道：“小兒王芳，讀書一遍，即能背誦?！崩先犃T，帶著三分酒意失口答道：“老夫不僅小兒、便是小女也只是需讀一遍即能背誦！”荊公大驚道：“吾只知令郎大才，卻不知令愛聰慧。眉山秀氣，盡屬蘇公一家了！” 荊公贊罷，便命童子取出一疊文卷，遞與老泉道：“此乃小兒所作，相煩點定?！崩先闹G公已有求親之意，便將文卷納于袖中，連忙告退。老泉回到家中，即打開文卷，依次閱覽，果然篇篇錦繡，字字珠璣，不覺動了愛才配婚之意，但又不知女兒意下如何？遂猶疑不定……
他召來一個丫環(huán)，吩咐道：“這疊文卷，是一個少年名士所作，求我指點。我無暇過目，只好轉(zhuǎn)交小姐批閱；批完之后，速來回話?！毖经h(huán)領(lǐng)命而去，將那疊文卷呈給小姐。小妹當即取來紙筆，從頭批點。不消片刻，便批點完畢。只聽她嘆息道：“這等好文章，必是聰明子所作。但秀氣泄盡，華而不實，恐非長久之器！”
接著，她又在卷面上加了幾句批語：“新奇藻麗，是其所長；含蓄雍容，是其所短。取巍科則有余，享大年則不足?！睂懥T批語便將文卷依舊交給了丫環(huán)，丫環(huán)遂將文卷呈給老爺觀覽。稍時，老泉聽到相府來人，手足無措。他急忙將小妹批過的卷面剪去，重新?lián)Q了新的，并加上了一段好批語。然后交給了堂候官。
堂候官接過文卷，說道：“相爺命我動問一事：貴府小姐曾許人否？倘未許人，相府愿攜秦晉?！碧K老泉答道：“相府議親，老夫豈敢不從？只是小女貌丑，恐不足當金屬之選。相煩好言達上，并非老夫推托。”
堂候官回相府后，將文卷交給了荊公。荊公見卷面已換，已有三分不悅。及至聽說議婚不成，更覺不快。但荊公又以為蘇小妹真的容貌不佳，不中兒子之意，也就不再多說什么，只是暗中派家人打聽小妹才貌到底如何。過了兩天，那家人回復(fù)荊公道：“蘇小妹才華確實不在東坡學士之下，但容貌也只平常。”荊公問道：“何以見得？”家人便把小妹與哥哥東坡互相對詩取樂的事稟告了荊公……
原來小妹閑暇無事時，常愛與東坡寫詩取笑。一天，她見哥哥生有一嘴胡子，便寫下了這樣兩句詩:“口角幾回無覓處，忽聞毛里有聲傳。”東坡見小妹前額微凸，也寫下了兩句取笑的詩:“未出庭前三五步，額頭已到畫堂前?！?
小妹見東坡下頦稍長，于是又寫道：“天平地闊路三千，遙望雙眉云漢間；去年一點相思淚，至今流不到腮邊?！睎|坡卻以小妹雙眼微凹而答道：“幾回拭眼深難到，留卻汪汪兩道泉。”以此取笑小妹的深眼窩。
有年冬天，雪后初晴，蘇軾披一件大裘袍坐在向陽的地方曬太陽，風吹過，裘毛拂動，蘇小妹在旁邊走過，看到這一景象，當即說道：“ 風吹裘裘毛亂動?！闭f完笑瞇瞇地看著蘇軾，一副得意的神情。而她所站的墻壁上正好也結(jié)了些冰雪，此時在太陽的照射下，融化的雪水，順著墻壁直往下淌，蘇軾想也不想，順口就說：“ 日照壁壁水直流?！?蘇小妹雖還年小，但已初解人事，當即羞紅了臉，狠狠地瞪了哥哥一眼，飛快地跑開了。還有一次，蘇小妹正蹲在井邊擇魚，蘇東坡從外回來，騎馬經(jīng)過，一見，立即說道：“ 妹妹剖魚，蹲下來重開兩爿！ ” 蘇小妹猶豫了一下，但終究忍不住，將頭微微揚起，半羞半嗔地對哥哥說：“ 哥哥騎馬，跨上去又加一鞭?！?
荊公聽家人稟告了小妹與東坡的對答詩之后，也就不再提兒子的親事。 （未完待續(x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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