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惜征調(diào)的神策軍士大都是長安富二代,這些人能當兵是因為賄賂權(quán)宦而得以掛名軍籍的,目的就是獲得優(yōu)厚的政府津貼,根本不是當兵的料,這些紈绔子弟平時錦衣玉食,只會溜馬斗雞,好勇斗狠,橫行市井,魚肉百姓,一聽說要上戰(zhàn)場,平時氣焰囂張的他們嚇得腳板都軟了,像焉了的花一樣沒勁,大氣都不敢出也,父子只好抱頭痛哭不知所措。
都說錢能通神,正所謂上有政策下有對策,那此有錢人立馬想到了用錢雇傭居住在病坊的苦人家孩子代去“充軍”,這些貧苦人雖然沒有紈绔子弟的身板那么不禁打,不過因為沒有進行過專門的軍事訓(xùn)練,所以往往不能操持兵器,槍都不知往哪指的樣子,當然也沒有什么戰(zhàn)斗力,一群烏合之眾是也。
這一天,唐僖宗登上章信門樓給征人送行,張承范猛地向皇帝抱怨:“報告陛下,臣聽說黃巢此次擁兵數(shù)十萬,戰(zhàn)鼓咚咚向西攻打京城,潼關(guān)之外只有齊克讓的饑餓不堪無心戀戰(zhàn)的萬余士卒在防御,今天又派我率二千余兵馬增援潼關(guān),卻是糧餉無著,大家都饑腸轆轆的如何去抗擊強敵,想起來也實在是令人寒心。所以為了國家計我們希望陛下調(diào)集諸道精兵盡早來增援我們,不然的話后果不堪設(shè)想。”面對國庫空虛和軍情混亂,唐僖宗也只得和稀泥含糊道:“別擔心,你們先去頂一頂,援軍隨后就到?!睆埑蟹囤s到華州的時候正值華州刺史裴虔馀調(diào)任宣歙觀察使,面對即將到來的起義軍,人心惶惶的民眾全都逃入華山避難,一時只剩下了一座空城,死氣沉沉,幸好糧倉中還存有千余斛米,軍士們才能帶上三天的干糧去和起義軍戰(zhàn)斗。
話分兩頭,各表一枝。卻說北上河南之后的黃巢軍所向披靡,官軍再也組織不起有效攻勢,各州縣望風而降。十月,黃巢攻陷申州(今河南信陽);十一月乘勢又攻下戰(zhàn)略地位重要的東都洛陽,然后大開狂歡派對,大概逗留十多天后又揮師西進,突破形同虛設(shè)的官軍防御線,僅用六日就攻下潼關(guān),直抵灞上。公元881年1月8日,一個十分吉利的日子,玩瘋了的唐僖宗終于踏上了逃亡皇帝征程,倉皇沿著祖宗李隆基曾經(jīng)出奔過的路途,灰溜溜逃到成都,在黃巢軍到來之前上演一出“勝利大逃亡”,當“替罪羊”的宰相盧攜飲藥而死。
皇帝跑了,京城長安相繼陷落,黃巢軍浩浩蕩蕩地魚貫而入,金吾大將軍張直方夾道歡迎,率眾迎接黃巢大軍進城,義軍軍紀嚴明,秋毫無犯,長安街頭一片和諧,秩序井然,同時給貧苦百姓散發(fā)財物,扶弱助困,百姓奔走歡呼,喜不自勝。1月16日,黃巢即位于含元殿,建立了大齊政權(quán),年號金統(tǒng),弱唐也在起義軍的沖擊之下名存實亡。
這也是黃巢軍最春風得意的時候。可惜中國古代農(nóng)民階級的巨大的局限性此后就表露無遺,因為嘗到權(quán)力甜頭之后的整個起義軍迅速地蛻化變質(zhì),從起初的軍紀嚴明秋毫無犯發(fā)展到“殺人滿街,巢不能禁”,成了另一意義上的“殘暴官軍”,百姓也開始遭殃并加以反抗,義軍政府開始失去民眾支持而岌岌可危,最終很快走向反面,轟轟烈烈地失敗了。
據(jù)某些歷史研究者認為,黃巢起義雖然來勢洶洶,卻只能算是一次流動性很強的農(nóng)民起義而已,雖然僥幸建立了真正意義上的農(nóng)民起義政權(quán),攻入了唐朝統(tǒng)治中心,不過從來沒有一個真正意義上的革命綱領(lǐng)和革命計劃,甚至于沒有一個完整意義上的革命根據(jù)地,加上小農(nóng)狹隘觀念,不思進取,小富即安,不能處理好眼前利益與長遠利益的關(guān)系,還嗜血濫殺、好斗,最終欲望的無限膨脹弄得眾叛親離,也毀了空架子般的造反政權(quán),最終獲得了喘息機會的李唐在心懷鬼胎的藩鎮(zhèn)勢力和李克用的沙陀軍的夾擊下,黃巢敗退長安,然后于中和四年(公元884年)退到山東萊蕪山中被殺死(一說是自殺,甚至于有說是做了和尚的),轟轟烈烈的黃巢起義宣告失敗。
在此插敘一些關(guān)于烈女有趣故事。據(jù)歷史牛書《資治通鑒》記載,黃巢起義失敗后,武寧節(jié)度使時溥獻上黃巢首級與黃巢姬妾二三十人,據(jù)說黃巢的大小老婆大都是富貴人家小姐,為此唐僖宗大為困惑,責問這些美女為何認賊作夫,“居首的女子回答:‘狂賊兇逆,國家以百萬之眾,失守宗祧,播遷巴、蜀;今陛下以不能拒賊責一女子,置公卿將帥于何地乎!’上不復(fù)問,皆戮之于市。”(《資治通鑒》卷256)果然也算是奇烈女子,好玩皇帝唐僖宗被問得啞口無言,將這些人斬立決,居首的女子面不改色從容就死,果然是巾幗英雄,也為被正史抹黑為“殺人狂魔”的起義軍增加了一點亮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