細(xì)看文本中黛玉和晴雯的直接對話,幾乎很少,甚至可以忽略。除了這一次黛玉叫門,便是晴雯去給黛玉送手帕,文本上是怎么描述的“黛玉已睡在床上,問是誰,晴雯忙答道:“晴雯?!摈煊竦溃骸白鍪裁??”晴雯道:“二爺送手帕子來給姑娘?!摈煊衤犃诵闹邪l(fā)悶:“做什么送手帕子來給我?”因問:“這帕子是誰送他的?必是上好的,叫他留著送別人罷,我這會子不用這個?!鼻琏┬Φ溃骸安皇切碌模褪羌页Ef的?!绷主煊衤犃嗽桨l(fā)悶住,著實(shí)細(xì)心搜求,思忖了半日,方大悟過來,連忙說:“放下,去罷?!边@一段話,完全是小姐和丫鬟的對話而且黛玉的架子擺的很大;可是如果換成是襲人來送手帕的話,黛玉絕不會是這個樣子。故而黛玉對晴雯的態(tài)度,就是小姐與丫鬟的態(tài)度,等級還是很明顯的。
可你看黛玉與襲人的關(guān)系,襲人心中是不喜歡黛玉的,但是黛玉對襲人素來敬重。比如說李嬤嬤和襲人吵架,你看黛玉是怎么說的“這是你媽媽和襲人叫嚷呢。那襲人也罷了,你媽媽再要認(rèn)真排場她,可見老背晦了。”脂硯齋在這一段話后面有批語:襲卿能使顰卿一贊,愈見彼之為人矣。黛玉這句話中的“那襲人也罷了”,這也“也罷了”脂硯齋解釋過,屬于大家族口吻委婉的贊美之詞。紅樓夢文本很多地方都出現(xiàn)過,賈母也曾經(jīng)說過這樣的話。再比如晴雯寶玉襲人吵架,文本上寫道“晴雯在旁哭著,方欲說話,只見林黛玉進(jìn)來,便出去了。林黛玉笑道:“大節(jié)下怎么好好的哭起來?難道是為爭粽子吃,爭惱了不成?”寶玉和襲人嗤的一笑。黛玉道:“二哥哥不告訴我,我問你就知道了?!币幻嬲f,一面拍著襲人的肩,笑道:“好嫂子,你告訴我。必定是你兩個拌了嘴了。告訴妹妹,替你們和勸和勸?!薄边@段文字描寫的小兒女家常,讓人看著特別舒服。但是細(xì)節(jié)上,黛玉進(jìn)來,晴雯出去了。而且黛玉公然喊襲人叫嫂子,雖然有打趣的意思,但是也證明了襲人在黛玉心中的身份。
襲人不喜歡林黛玉,這點(diǎn)黛玉自己也知道,可黛玉還是一如以往的敬重襲人,這難道不奇怪嗎?我在以前的文章中說過,黛玉敬重襲人,主要還在于襲人對寶玉生活起居的照顧,無人能及。比如襲人母親出殯時不在家,黛玉便問寶玉:“襲人到底多早晚回來?”寶玉道:“自然等送了殯才來呢?!薄摈煊駷槭裁催@樣問,主要是害怕襲人不在,寶玉身邊的其他丫鬟不夠盡心稱職,生怕委屈了寶玉。可見黛玉對寶玉房中的丫鬟,除了襲人,其他的諸如晴雯、麝月、碧痕等是難得黛玉垂青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