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49年年底,前國民黨保密局局長毛人鳳在電報室里興奮地走來走去,手中的電話一會兒拿起一會兒放下,不知道要怎么向蔣介石報告這個好消息。
原來,他剛剛收到來自大陸的電報:毛澤東將要訪蘇,這是一個刺殺中共領(lǐng)導人的大好時機!
毛人鳳
片刻后,毛人鳳放下了話機,對身邊的機要秘書道:“去大陸的人員要準時到達,從鐵路兩側(cè)追堵毛澤東專列。炸彈的話,除了十四號鐵路橋,哈爾濱車站也不要忘記!”
看著機要秘書去發(fā)電報,毛人鳳方才按捺住激動地心,他感嘆道:“多虧了這個0409,不然就錯過這個刺殺毛澤東的機會了!”
與此同時,在北京的毛主席也收到了一封軍委猜譯局截獲的敵臺電報:“毛澤東定于12月1日訪蘇,0409”。顯然,這是北京的潛伏特務(wù)發(fā)出去的,毛主席的行程已經(jīng)被泄露了。對此,毛主席直接用鉛筆在紙上批示:“在我回國之前,鎮(zhèn)壓這個反革命”。
毛主席
那么,這個反革命是誰?他最后又是如何被抓捕的呢?
你要的委任狀
1950年,北國的春天已經(jīng)露出兆頭,風里似乎也有了春的氣息,但此時的天氣依然十分寒冷。
已經(jīng)在野地里等候許久的公安部偵察科副科長成潤之和幾個同志在車里凍的瑟瑟發(fā)抖,但他們卻絲毫不敢低下頭來,目光始終不離天空。
圖片源于網(wǎng)絡(luò)
天色已經(jīng)黑了,隊員們正想提出回去,就看到成潤之忽然動起了耳朵,大叫一聲:“來了!”隊員們朝外望去,天空中什么都沒有,只不過一陣微弱的嗡嗡聲慢慢變大,那是飛機破空的聲音。
幾十個呼吸后,一架飛機出現(xiàn)在了幾人視野中,晃晃悠悠的飛了過來。
“快!車子打火,追上那架飛機!”
他們接到情報,國民黨的飛機會在這附近空投特務(wù)和物資,因此飛機飛得速度不快,很容易就能追上。
圖片源于網(wǎng)絡(luò)
一會兒后,成潤之從望遠鏡里看到了兩個跳傘的身影,然后飛機轟鳴一聲消失在了云層之中。
第二天中午,一身藍袍的成潤之和一名便衣偵察員陪著一位“客人”來到了哈爾濱松花江飯店,在這位“客人”的指路下,很快三人就來到了一間客房門前。
在敲門之前,成潤之先做手勢讓其余同志們隱藏好,之后才敲響了客房的房門。
三長兩短五次敲門之后,門內(nèi)響起一個低沉的聲音:“誰?”
“205來了!”
圖片源于網(wǎng)絡(luò)
聽到回答,房門閃開了一條小縫,門里的人看了一眼外面道:“諸位請進!”
開門以后,成潤之看到房間里只有一個中年人,對方留著一撮小胡子,好像一個算命老頭。
對方招呼幾人落座,按照事先安排好的,“客人”和“技術(shù)員”落座,成潤之作為“隨從”站著。之后成潤之開口道:“這位是保密局特派員張大千先生,從臺灣遠道而來,在保密局里是毛局長的左膀右臂!另一位是黨國派來支援的技術(shù)員,負責指導爆破工作?!?/strong>
介紹完以后,成潤之退后一步站在了特派員身后,繼續(xù)扮演隨從。
圖片源于網(wǎng)絡(luò)
“久仰久仰!”對面的中年人站起來恭敬鞠了一躬,接著自我介紹道:“我是本次行動的東北技術(shù)縱隊司令官馬耐,特派員一路辛苦,不能給特派員接風洗塵,實在是抱歉!”
特派員揮揮手表示無妨,接著從隨身的布包中掏出毛人鳳手令道:“馬司令,我這次來主要是為了傳達毛局長命令,監(jiān)督你們行動,其次,也是為了給你帶來委員長的委任狀,正式委任你為東北技術(shù)縱隊的司令!”
聽到委任狀,馬耐頓時眼睛一亮,他這個司令目前還只是口頭上的,沒有正式任命,有了委任狀才是實打?qū)嵉乃玖?。馬耐以為這就直接對他進行委任了,于是連忙坐直身體等待。
圖片源于網(wǎng)絡(luò)
看到馬耐一副鄭重的樣子,成潤之和技術(shù)員不由得笑出了聲,特派員連忙道:“急什么!馬司令,這個司令已經(jīng)是你的了,不差這一個流程。你先把目前的情況和我說說,目前的行動計劃都有誰知道,不會有人把計劃泄露出去吧?”
“特派員,我向你保證,絕對不會!我手下的人都是精忠報國的死士,要生便生,要死便死,絕不皺一下眉頭!”
“好!”特派員稱贊一聲:“那你把隊伍的名單給我,我回去好給各位弟兄請功!”
馬耐不疑有他,立即便將隨身攜帶的一本小冊子拿了出來,上面不僅記錄了地圖、計劃等,還有潛伏在東北地區(qū)的東北技術(shù)縱隊人名單。特派員接過名單翻看了一下,便轉(zhuǎn)手將之遞給了身后的“隨從”。
圖片源于網(wǎng)絡(luò)
馬耐感到奇怪,這么重要的東西,哪能給一個隨從看,他皺了皺眉頭正要提反對意見,就聽那名“隨從”道:“馬司令,你要委任狀是嗎?”
馬耐忙不迭的點了點頭。
成潤之將小冊子放進口袋里,又笑嘻嘻地從口袋里拿出一張紙,雙手遞了過去道:“馬司令,這是你要的委任狀!”
馬耐看了一眼特派員,此時特派員仿佛成了木頭人,對發(fā)生的一切不看不聽不問。雖然這場面有些怪異,但他心心念念的委任狀就在眼前,因此馬耐還是立即起身,雙手將“委任狀”接了過來。
圖片源于網(wǎng)絡(luò)
哪知剛看到紙上的內(nèi)容,他就面色大變,撒腿就向窗邊跑去。這時坐在一旁的“技術(shù)員”和成潤之立即行動,瞬間按住了馬耐,接著便繳了他的武器。隱藏在門外的便衣同志進來后,立即就將特派員和馬耐銬了起來。
直到這時,馬耐的“委任狀”還握在手上,只不過上面寫的不是蔣介石對他的委任,而是三個大字“逮捕令”。
不甘的馬耐對成潤之大喊:“你們是怎么發(fā)現(xiàn)我的?我明明隱藏的那么好!”
圖片源于網(wǎng)絡(luò)
成潤之走到他面前,笑道:“那你得去問那位0409了,他知道是怎么回事!”
“0409?”馬耐愣了愣,他忽然一切都明白了。
0409
軍委猜譯局截獲敵特發(fā)送的電報后,直接將之呈給了毛主席。
之后毛主席指示,在他出訪蘇聯(lián)回國以前,必須抓到這個反革命分子。
可是,光憑一句截獲的電報和一個人員編號抓人,無異于大海撈針。當這個任務(wù)下達給公安部后,周總理特地讓公安部部長羅瑞卿和副部長楊奇清來了一趟。
羅瑞卿
“國民黨潛伏電臺的事情你們知道嗎?”周總理問兩人。
羅瑞卿點點頭。
周總理道:“這關(guān)系著主席的安危,在主席回國之前,務(wù)必要破案,這也是主席的意思?,F(xiàn)在羅瑞卿同志主要抓肅反工作,抽不出身,因此這個案子就只能交給楊同志你一個人!楊同志,你有信心嗎?”
楊奇清立即保證:“總理放心,主席回國之前,一定拿下這個反革命!”
但之后圍繞著這個編號“0409”的反革命,公安部雖派了許多能手下去,但18天過去竟然一無所獲。敵特掩藏之深,令楊奇清找不到任何線索。唯一一個可能不算線索的線索,就是中央軍委反特監(jiān)聽臺推測“0409”這個編號可能源于百家姓中郭、國、顧、鞏四個姓氏。
楊奇清
但這說了和沒說一樣,北京城幾百萬人,這四個姓的人有三萬多,一個一個排查排到天荒地老也找不到,更何況這個方向大概率是錯的。
這時,楊奇清想起了公安部里的一位得力干將,那便是有著“公安部反間諜第一偵察科長”之稱的曹純之。曹純之聽說是和毛主席安危相關(guān)的案子,立即拍著胸脯道:“保證完成任務(wù)!完不成,我提頭來見!”
軍中無戲言,曹純之當然知道說下這句話的后果,因此當即他就召集偵察隊一起商討特務(wù)身份的可能性。但公安部查了大半個月都沒有結(jié)果,曹純之這里研討了半天,也同樣毫無發(fā)現(xiàn)。
原因在于能夠利用的線索太少了,除了一句破譯的電報和一個編號,其他的什么都沒有,如果沒有新線索的話,神仙下凡也難找到。
圖片源于網(wǎng)絡(luò)
一日,曹純之在讀《政治經(jīng)濟學》這本書時看到了這樣一句話:“在以貨幣為媒介的商品交換中,價格總是以價值為中心上下波動,這是價值規(guī)律發(fā)生作用的表現(xiàn)形式?!?/strong>這句話瞬間給了他破案的靈感。
他一拍腦袋,查案那么久,居然忘記了一條重要線索:特務(wù)冒著危險潛伏在這里不過是為了功名利祿,功名虛無縹緲摸不到,但“利祿”卻是實實在在的。特務(wù)既然傳遞情報,國民黨那邊就一定會給他報酬,只要查出來北京有誰收過外匯就好了!
這年頭和海外有往來的不多,這樣一來篩查范圍就少得多了。
將這個思路告訴楊奇清后,楊奇清也頭腦一震道:“這個辦法好!咱們之前怎么沒想到呢?就按照這個辦法查!”
楊奇清
第二天一早,曹純之就讓成潤之帶著偵察員分批到北京各大支行查匯,可忙了一整天,卻依然沒有查到任何可用的線索。
難道,查匯這條路也走不通了嗎?
曹純之正要放棄,楊奇清道:“北京不行查天津,這幫特務(wù)那么狡猾,不一定匯到北京來了。天津查不到,咱們再查保定,只要國民黨往大陸匯錢過來,就一定能查到!”
在楊奇清的鼓勵下,曹純之踏上了開往天津的列車,在偵察員的分批調(diào)查之下,果然在天津查到了線索。那是黑龍江路銀行接收到的一筆匯款,來自香港九龍龍軒道27號,是兩個月前匯給北京新橋貿(mào)易股份有限公司的,金額足足有1500港元,這在當時是一筆巨款。
圖片源于網(wǎng)絡(luò)
除此之外,賬戶上目前還有一筆2500港元的匯款尚未取走,是最近剛匯過來的。
不過這兩筆匯款只能說得上是可疑而已,因為收款人是計采楠女士,而這位女士是新橋貿(mào)易的一名員工,不太像特務(wù)偽裝的身份。同時,新橋貿(mào)易董事長是司徒美堂,這位司徒美堂是致公黨元老,政協(xié)委員,連蔣介石都要禮敬三分,地位超然,不可能自降身份協(xié)助敵特活動。
但好不容易查到一個線索,總不能就這么放棄。曹純之回到北京后,成潤之立即給他呈上了最新截獲的國民黨電報:“保密局嘉獎0409,由中尉臺長提升為中校臺長。”而這條電報,則是讓曹純之立即鎖定了那個計采楠。
圖片源于網(wǎng)絡(luò)
“嘉獎”的時間和那筆2500港元的匯款時間可以對得上,那個計采楠有重大嫌疑!
一網(wǎng)打盡
為了不打草驚蛇,偵察隊決定先派一名活動能力強的隊員潛伏到計采楠所在的新橋貿(mào)易公司里去。很快,這名隊員就憑借自己在北京的交際條件,以及公司董事長司徒美堂的幫助,成了公司的董事長辦公室交際秘書。
成為交際秘書的第一天,那名隊員就要來了公司花名冊,找到了計采楠的名字。然而,他卻發(fā)現(xiàn)幾次接收巨款的計采楠,居然在公司里沒有任何職務(wù),僅僅是掛個名字而已!
這難道是敵特使用的假名字?那名偵察員心中產(chǎn)生了某些不好的想法。
圖片源于網(wǎng)絡(luò)
但經(jīng)過他和公司其他員工核實,計采楠確有其人,只不過不來公司上班而已,偶爾有些事務(wù)都是委托公司事務(wù)秘書孟廣新去辦。
而孟廣新,則似乎和計采楠有些說不清道不明的關(guān)系。兩人都是單身,并且孟廣新經(jīng)常去計采楠的住處去,一起吃飯,一起出行。因此,公司里不少人都對他們的關(guān)系有過猜測,但沒人清楚兩人具體是什么關(guān)系,孟廣新也從來沒說起過。
情報傳回偵察隊,曹純之認為這個孟廣新有著重大嫌疑,因此立即安排人手盯住孟廣新。如果孟廣新是那個特務(wù),或者和特務(wù)有關(guān)的話,那么他一定會去天津取錢。
果不其然,沒過幾天,孟廣新就向公司請假去天津,來到了黑龍江路支行取款。早就內(nèi)外埋伏好了的偵察員們遠遠就看到孟廣新戴著帽子,圍著圍巾走進了銀行。
圖片源于網(wǎng)絡(luò)
孟廣新的反偵察意識很強,踏進銀行的時候,圍巾圍住了他大半張臉,只露出了一雙眼睛。還是銀行柜員提醒他摘下圍巾,偵察隊員才用相機拍到了他取款的影像。
與此同時,公安部的電偵組也取得了重大進展,經(jīng)過信號探測車的多次探測,電偵組最終將敵特電臺的位置鎖定在了中南海附近的南池子一帶。而通過對計采楠的調(diào)查,發(fā)現(xiàn)計采楠之前有個弟弟叫做計旭,就住在南池子。
偵查到這里,結(jié)果幾乎已經(jīng)要水落石出了。但沒有證據(jù)不能隨便抓人,萬一搜不到什么反而打草驚蛇,可能讓好不容易追蹤到的敵人再次轉(zhuǎn)移。
計兆祥
而計旭的公開身份顯示,他畢業(yè)于天津南開大學電子系,27歲,暫無正當職業(yè),妻子畢業(yè)于北京美專國畫系,24歲,兩人還有一個未滿周歲的孩子。同時,曹純之在之前繳獲的《國民黨保密局軍警憲特訓練人員名單》里,找到了一個叫做計兆祥的人,此人很可能就是計旭。
正好,監(jiān)獄里有兩名俘虜?shù)奶貏?wù)和計兆祥是同期學員,他們曾經(jīng)一起學習訓練,一定認得計兆祥。于是,曹純之找來這兩名被俘特務(wù),而那兩人聽到可以立功贖罪,都表示愿意幫忙。
在摸清了計旭的出行規(guī)律之后,偵察隊員和兩個被俘特務(wù)一起守候在計旭每天的必經(jīng)之路上,讓兩個被俘特務(wù)辨認計旭的真實身份。
在計旭出門買菜時,他的兩名同學一眼就認出了計旭就是曾經(jīng)的計兆祥,于是,偵察隊決定立即收網(wǎng)。
圖片源于網(wǎng)絡(luò)
1950年2月26日,曹純之和中央情報部長李克農(nóng)帶著公安人員來到計兆祥家里,當場搜繳一架美國造的SSTCEE型25瓦電臺。除此之外,還有一把美軍制式左輪手槍和藏在《古文觀止》里的密碼本。
原來,這個敵特電臺一共只有計兆祥一個人,中校臺長不過是一個“光桿司令”,他除了是臺長,還是報務(wù)員、情報員、譯電員。而被抓的計兆祥沒有任何反抗,對公安的到來也沒有絲毫意外,仿佛早就料到這一天一樣。
在李克農(nóng)的指示下,計兆祥利用電臺向臺灣傳達李克農(nóng)的喊話:“毛人鳳,你們潛伏在北京的萬能電臺已被偵破,現(xiàn)在給你們發(fā)報的就是臺長計兆祥。強大的人民民主專政是歷史潮流,你們逆水而行,是自取滅亡,若你們率眾回歸,人民政府必既往不咎。鄭重勸告你們,切勿執(zhí)迷不悟!”
李克農(nóng)
之后,在計兆祥的交代下,國民黨計劃在毛主席從蘇聯(lián)回國路上炸火車的陰謀被徹底揭開,因此,偵察科副科長成潤之被迅速派往東北緝拿國民黨空投人員,這才有了開頭那一幕。
最終,隨著“馬司令”被俘,有了國民黨特務(wù)名單的成潤之很輕易就將所謂東北技術(shù)縱隊一網(wǎng)打盡,徹底破碎了國民黨反動派的妄想。而毛主席,也在訪蘇之后平安回到了北京。
鑒于此,此后中央在全國各地開展了轟轟烈烈的清匪反特行動,幾年之后,便將全國上下的土匪特務(wù)整治一空。這一切,都離不開曹純之和楊奇清兩人,離不開千千萬萬潛伏在一線的偵察人員,他們雖然很多因為保密原因沒有名字,但他們都是無名的英雄。
楊奇清(右)
在此盛世,依然有著眾多敵特活動,而這些無名英雄們依然奮斗在戰(zhàn)斗一線,因此,我們應(yīng)當記住他們,向他們的英雄壯舉致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