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什么“避孕措施”的,我在古代文學作品中還沒有看到過。就算江湖郎中真有這樣的手段,襲人從前是小家碧玉,后來是深宅丫鬟,她從什么途徑能得到這樣的信息?至于寶玉,到八十回中王一貼說“哥兒如今有了房中的事情,要滋助的藥”時,他還是懵然不懂。指望他知道、搞到避孕藥,能行嗎?
襲人沒有懷孕,就是自然情況。
開始的時候,襲人和寶玉還很年幼。雖然《紅樓夢》里的年紀常??坎蛔?,但是大致的脈絡還是有的:寶玉襲人“初試云雨情”是在第六回,而到第八回時,寶玉遇到賈政的清客相公,“一個抱住腰,一個攜著手”;薛姨媽見了他,是“一把拉了他,抱入懷中”;留他吃飯吃酒,“便醉了,便跟著我睡”——從這些描寫來看,你覺得寶玉會是成年人嗎?
人的生長發(fā)育,與實際年齡,可能有一定的差距。很多別人眼中的小孩子,已經(jīng)有了性意識與性能力,可能做出讓別人料想不到、難以置信的事情來。但,有性能力,未必就有生育能力,這是兩回事。
早期的寶玉襲人還年幼,雖然有過幾次“云雨情”(當然不止一次。第八回中“原來襲人初未睡著,不過故意裝睡,引寶玉來慪他玩”,就委婉地暗示了閨中艷情:裝睡來引寶玉玩,玩什么?難道會把睡著的人叫醒了聯(lián)詩、下棋、賞月、畫眉?還不是“閨房之樂有甚于畫眉者”?),但是生理上尚未成熟,不足以受孕。
寶玉和襲人的“云雨情”,到三十四回戛然而止。這一回中,襲人通過“搬出園子”的建議,引發(fā)了王夫人的極大贊賞,于是有了“我就把他交給你了,好歹留心,保全了他,就是保全了我”之語。
咦,既然已經(jīng)把寶玉“交給”襲人了,不就是答應擢升她為子妾嗎?為什么會阻止了他們的“云雨情”?
雖然是答應提升,但跟“擺酒請客的費事,明堂正道的與他作了妾”,還是兩回事。就像薛蝌與邢岫煙,在路上曾有見面的機會,但是訂親成了未婚夫妻,反而要互相回避,嚴格杜絕見面了。
襲人只是妾,沒有“未婚夫妻”的待遇,但是她明知道王夫人最討厭有人“勾引”寶玉,她向王夫人進言也有“他又偏好在我們隊里鬧”一語。如果再有“狎昵”,一旦被王夫人知道,那后果也是不可想象的。
這是明擺著的事,可一直沒有提,直到晴雯死后的第七十七回,才補出“襲人因王夫人看重了他,越發(fā)自要尊重。凡背人之處,或夜晚之間,總不與寶玉狎昵”。
都不“狎昵”了,還怎么懷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