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年間,有個叫臘梅的女人,家里無姐妹兄弟,爹娘為她招了個上門女婿。這上門女婿姓石,是個孤兒,小時候從外地流浪過來的。
日子雖然苦,兩口子互敬互愛,雖然平淡,卻也過得順心??刹恍业氖?,臘梅的丈夫在兒子石頭十歲時因病早逝。臘梅自此沒再嫁人,一個人苦撐苦扒養(yǎng)著爹娘和兒子。
臘梅兒子十六歲那年,臘梅的爹娘相繼生病。她為了給爹娘治病,在親戚朋友那里借了不少錢,可還是沒能將爹娘留住。
為了還債,臘梅天不亮就起來紡棉織布,天天累得腰酸疼疼,卻也賺不了幾個錢。臘梅兒子心疼娘,想出去賺錢,便對她說:“娘,我年紀也不小了,該出去賺錢替娘分擔了。”臘梅知道兒子窩在家里總是一個窮,便把家里僅有的幾個銅錢全給兒子帶上,千叮嚀萬囑咐跟兒子說:“不論混成啥呀,都早點回來。”臨了,臘梅把手上一只銀鐲子取下來給兒子,她說:“這銀鐲子是你姥姥留給我的,再窮我也沒動,你拿上一只,萬一路上有啥事,也好救救急。”
石頭離開家后,一邊走一邊打短工,一路上風餐露宿吃了不少苦,也沒攢下幾個銅錢。這孩子脾氣倔,賺不到錢就硬撐著不回家。
這一天,石頭來到一個鎮(zhèn)上,鎮(zhèn)上有家雜貨鋪正招伙計,可因為工錢給的少,人家都不愿意干。石頭想,管吃管住,多少還給些工錢也不錯,便在雜貨鋪留了下來。
石頭干活實在,不吝嗇力氣,老板很喜歡他,就這樣在雜貨鋪一干就是五年。老板膝下只有一個十七歲的姑娘,叫秀華,人很善良,就是脾氣特別臭,急脾氣上來,能把屋頂掀了。老板看中了石頭的忠厚,便把他招了上門女婿。
剛進雜貨鋪時,老板問石頭家里還有啥人。石頭順口說自己爹娘都沒了。被招了上門女婿后,石頭就一直想要把實情告訴老板和秀花,但擔心因為撒謊會被爺倆看不起,就沒敢說娘的事。
卻說臘梅,苦熬十多年終于還完了欠債。家里的破房子在一場大雨后倒塌,無處安身,臘梅了無牽掛便踏上了找兒子的路途。
這一天,臘梅來到一個鎮(zhèn)上,看到一個打扮得體的男子,樣子很像自己的兒子石頭,便上前問:“老板,你是不是叫石頭?”
那人確實是石頭,這時石頭的岳丈已經去世,他跟媳婦繼承了雜貨鋪子,他管理店鋪,秀花在家里料理家務??吹侥?,石頭很高興,可再一想,自己有個娘的事從來沒告訴秀花,她那眼里不揉沙子的脾氣,萬一急了把他趕出家也是可能的。想想有可能離開秀花和孩子們,石頭心里便打了退堂鼓,他咬了咬牙說:“老人家,您認錯人了!”臘梅看著石頭,嘴里不住地嘟囔:“咋長的這么像?”
天近晌午,臘梅肚子有些餓,便去附近討飯吃。
秀花正忙著做飯,一個討飯的老太太進了院。她給老人拿了塊干糧,又倒了碗熱水,讓老人坐下慢慢吃。
老人喝水的時候,秀花無意中看到她手腕上的鐲子,竟然跟石頭給她的鐲子是一對,便問老人家住哪里,家里還有什么人。
臘梅把自己的經歷告訴了秀花,秀花心里明白,眼前的老太太是自己的婆母。她不動聲色地告訴臘梅,家里需要一個干雜活的人,沒有工錢,只管吃管住,問臘梅愿不愿意留下來。臘梅一聽,去哪里找這樣的好事?便一口應承下來。
秀花打掃了間屋子,燒了鍋熱水,讓老太太擦洗身子,自己則去旁邊鋪子給老太太買了現成的褲褂。然后對兒子說:“去前面喊你爹回來吃飯。”
飯菜端上桌,石頭拿起干糧就要吃,被秀花一把奪下,“人還沒到齊就急著吃!”她扭身對閨女說:“丫頭,喊你奶奶吃飯。”
“奶奶?”石頭吃驚地問。就在這時,臘梅走了進來,看到石頭,她高興地說:“老板,咱們真有緣!”“你,你,你怎么在這里?”石頭結結巴巴地問。不等臘梅搭話,秀花接過話頭:“這是她家,她為啥不能在這里?”臘梅是個明白人,聽了秀花的活,一下便知道發(fā)生了什么事。兒子竟然不認她了,臘梅流下了傷心的眼淚,掩著面去收拾自己的衣物,打算離開。
石頭一看瞞不住了,便結結巴巴地把一切都告訴了媳婦。石頭囁嚅著說:“這些年我一直想告訴你,可擔心你這脾氣……”“我的脾氣就那么壞?”秀花白了石頭一眼,說:“我告訴你,你要今天留不下你娘,你就給我滾蛋,這輩子都別想進這個家門!”
石頭一聽可高興壞了,秀花這是認下娘了!他趕緊跑到娘的小屋,抱著娘的腿,把事情經過都告訴了娘。
臘梅扶起兒子,嘆了口氣說:“有個好兒子,不如有個好媳婦,遇上秀花這樣的兒媳婦,是咱娘倆修了八輩子的福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