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之夭夭，灼灼其華。
桃，薔薇科桃屬，落葉小喬木。春天開花，夏天結(jié)果。桃子素有“壽桃”和“仙桃”的美稱，因其肉質(zhì)鮮美，又被稱為“天下第一果”。古之謂桃李梅杏棗五果，桃，首也。詩經(jīng)云：園有桃，其實(shí)之淆?？梢娫缭谌昵?，桃樹在我國已得到普遍種植。中國是桃樹的故鄉(xiāng)，在漫長的歷史長河中，桃樹沿著絲綢之路，逐漸傳播到印度、中亞、歐洲、日本和美洲，成為我國最早的“文化使者”之一。
桃花是人們的愛物。每年二、三月間，不待綠葉綻芽，人家的檐前屋后，粉紅含嗔的桃花，千朵萬朵齊發(fā)，重重疊疊開滿枝頭，你看那花枝搖紅，蜂吟蝶轉(zhuǎn)，好一派生機(jī)盎然。在枯寂的殘冬之后，隨著漸暖的和風(fēng)，偶見那一樹兩樹的桃花，仿佛一夜之間醒來了，漸次點(diǎn)亮在那村野，行人禁不住眼前一亮，呵，多么嬌艷的桃花！我想古往今來的人們總愛桃林尋芳，蓋因桃花之美也，就像陶淵明筆下的武陵漁人，“忽逢桃花林，夾岸數(shù)百步，芳草鮮美，落英繽紛”，癡癡于桃林尋尋覓覓，渴望找到一個世外桃源?！叭碎g四月芳菲盡，山寺桃花始盛開。長恨春歸無覓處，不知轉(zhuǎn)入此中來。”白樂天行經(jīng)山寺，赫然見寺內(nèi)桃花開放，也禁不住詩心激蕩?！疤一ㄒ淮亻_無主，可愛深紅愛淺紅?！倍鸥σ姷教一ㄐ麻_，也曲盡筆意歌詠之，留給后人美好的詩句。
“洛陽城東桃李花，飛來飛去落誰家？”“南陽青樓十二重，春風(fēng)桃李為誰容？”古代的詩人們，以桃花入題吟詠玩味，一唱三嘆，真可謂寫盡了桃的花事年華。在寫桃花的詩作中，有一首非常有名的作品，那就是唐代詩人崔護(hù)的《題都城南莊》：“去年今日此門中，人面桃花相映紅。人面不知何處去，桃花依舊笑春風(fēng)?！痹姼枰曰ㄓ魅?，人與花相倚，花映人似花，花開花落流年去，人去樓空花依然。人們流連這首詩的詩意美，以至于由這首詩附會出一個纏綿悱惻的浪漫愛情故事來。
桃花之與愛情關(guān)聯(lián)，或許是戀愛的季節(jié)，正是桃花朵朵開，有情人總在那花前樹下。又或許是，桃花的生命信息蘊(yùn)含有太多的情感基因。有人說，命帶桃花的人，都會有著吸引人的氣質(zhì)，容易讓人產(chǎn)生好感，是這樣的嗎？于是人們就用“桃花運(yùn)”來表達(dá)一個人良好的異性緣。說一個人交了桃花運(yùn)，就是說，某一個男子得到了女子的特別愛戀，或者還會帶來一場好姻緣。但是，對于一個用情不專、風(fēng)流多情的人來說，行桃花運(yùn)，不一定是一件好事，弄不好，“桃花運(yùn)”可能會成為一場“桃花劫”，所謂“命犯桃花”者是也。如果你的情感履歷中“桃花泛濫”，樂極而悲生，難免會吃到一些自釀的苦果。正如古詩描繪的：顛狂柳絮隨風(fēng)舞，輕薄桃花逐水流。美景當(dāng)前，有人深情有人惱，文學(xué)的角度就是這樣奇妙呢。
桃的寄意，并不惟愛情。有學(xué)者這樣分析說，在中國傳統(tǒng)文化中，桃是一個多義的象征體系，不但桃有仙緣，連桃木也有神靈。在我國傳統(tǒng)的文化觀念中，桃蘊(yùn)含著圖騰崇拜、生殖崇拜的原始信仰，有著生育、吉祥、長壽的民俗象征意義。桃花象征著春天、愛情、美顏與理想世界；桃枝桃木用于驅(qū)邪求吉，在民間巫術(shù)信仰中源自于萬物有靈觀念；桃果融入了中國的神仙故事中，隱含著長壽、健康、生育的寓意。桃樹的花葉、枝木、子果都燭照著民俗文化的光芒，其中表現(xiàn)的生命意識，致密地滲透在中國桃文化的紋理中?！?/span>桃之夭夭，灼灼其華。之子于歸，宜其室家。”這音韻和諧的《詩經(jīng)》中的吟唱，傳達(dá)出遠(yuǎn)古人們樸素的生育理想——多子多福，人丁興旺。在古代，人們喜好把桃木塊掛門邊以驅(qū)邪，謂之“桃符”。王安石詩曰：“爆竹聲中一歲除，春風(fēng)送暖入屠蘇；千門萬戶曈曈日，總把新桃換舊符?！蔽宕鷷r，后蜀主孟昶于除夕在桃符上題寫了一幅對子：“新年納余慶，嘉節(jié)號長春?！睋?jù)說這就是傳承至今的春聯(lián)的起源。
碧玉池邊樹，人道小桃紅，“香色自天種，千年豈易逢。開齊全未落，繁極欲相重。”桃是這樣切入我們的生活，融入我們的情感，把她那滿樹的花枝，和她那甘甜的果實(shí)，無怨無悔地貢獻(xiàn)給人間。這正是：“滿樹和嬌爛漫紅，萬枝丹彩灼春融。何當(dāng)結(jié)作千年實(shí)，將示人間造化工?！?/span>
我亦是一個愛花的人。記得多年前，在老家的門前，曾親手種下了一棵桃樹，第二年，桃樹花發(fā)，雖然只有零星的幾朵，可是花開庭院的美感，還是只有種花人感受在心。又過了兩三年，桃樹長大，淺紅的花朵溢香庭戶，到了夏天，紅果壓滿枝頭，家居閑時，賞花品果的滋味，誠然快也！記得一個雨后的早晨，看到粗壯的桃樹干上，結(jié)出了很多“桃?！?，亮晶晶的，孩子們喜歡拿在手里把玩。那是桃樹干上分泌的膠質(zhì)物，是一種聚糖類物質(zhì)，可食用，也可入藥，有破血、和血、益氣之功效。如今，老屋已不存，家人四處分散，那棵可愛的桃樹也早已不知所終。
還有一個溫暖的記憶。我早年游學(xué)異鄉(xiāng)，一起交游的朋友中有一個小女子，名喚桃枝，因?yàn)楸舜擞H近信賴，我一直叫她“桃桃”。她還曾經(jīng)為我做媒，把她最要好的閨蜜引薦給我。雖然沒有成功，這事兒還是封存在我記憶中的感動。一晃快三十年過去了，桃桃，你如今還好嗎？
噫！年復(fù)一年芳草綠。“東風(fēng)著意，先上小桃枝。紅粉膩，嬌如醉，倚朱扉。”人生擾攘，桃花依舊，惹來多少“清愁”——
村南無限桃花發(fā)，唯我多情獨(dú)自來。日暮風(fēng)吹紅滿地，無人解惜為誰開。
往期回顧：[文學(xué)原創(chuàng)]·林 岱：紫薇花開百日紅
林岱，本名楊代林，崇尚自由行走，獨(dú)立寫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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