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叁兩篇》
上一篇我們介紹了張載《正蒙》的第一篇——太和篇,闡釋了張載的根本思想,一元論的大道觀。
這一篇我們繼續(xù)來介紹《正蒙》第二篇,叁兩篇。在這一篇中,張載描繪了他的天地宇宙觀。那么,在那樣一個科技并未興起的時代,他對于宇宙的認知是怎樣的呢?讓我們來了解一下。
簡單來說就是天為叁,地為兩。
“地所以兩,分剛柔男女而效之,法也。天所以叁,一太極兩儀而象之,性也。一物兩體,氣也。
一故神,兩故化,此天之所以叁也?!?/p>
地為坤,為偶,為二。天為陽,為奇,為叁。因為我們上篇說過,張載認為一是形而上的,無法獨立存在的抽象概念,所以天并沒有用一來表示,而是形而上的“一”加上形而下的“二”,成為三。這與他的基本哲學觀是統(tǒng)一的。
而天地通為一氣,“一”表其性,所以稱為“神”,“二”表其用,所以稱“化”。一故神,兩故化,合之則為三,三以象天。這里需要注意的是,這個“天”的概念既是形而上的,又是形而下的,也就是說,既表示抽象,也表示客觀具體。
所以叁兩篇,就是天地篇的意思。在這篇里表達了他對于天地運行的觀念。
張載認為地為純陰,凝聚在中,天為浮陽,運旋于外。而且恒星是不動的,與浮陽運行旋轉而無窮。而這里的恒星并不是指太陽,而應是對于我們地球來說永遠不動的北極星。
我們可以在腦中想象一下他所描繪的宇宙。那個清虛的氣,也就是我們所認為的外太空,是在左行運轉的,北極位置永遠不動,而順著太虛之氣旋轉。日月和五星(即金木水火土星)逆天而行,即右行,將地球包圍在其中。地球在虛空之中順天左旋,其他的星辰也隨著轉動,如果星辰對地轉速較慢,那么看起來就反而是向右旋轉,其速度緩急不同,是因為七政的體性各有差別。七政,就是日月和五星了。所以我們看到的天上的星星都以北極為定位而緩慢轉動,而日月和金木水火土這七個星星都是對地右旋,東升西落。
這與我們今天的科學概念相似,依照目前的科學來講,北極星并非是一顆星,而是不同的星星輪流擔任,大約28000年旋轉一周。其實古人也知道北極并非一顆星,古代把北極稱作紫微宮,或紫微垣,而擔任北極星的有紫微,勾陳,左樞,右樞,天鉤,造父等等,循環(huán)往復。
“地純陰凝聚于中,天浮陽運旋于外,此天地之常體也。恒星不動,純系乎天,與浮陽運旋而不窮者也。日月五星逆天而行,并包乎地者也。地在氣中,雖順天左旋,其所系辰象隨之,稍遲則反移徙而右爾,間有緩速不齊者,七政之性殊也。”
除此之外,月為陰精,反乎陽,所以右旋速度最快。日為陽精,而其質本陰,所以它雖然右旋速度較緩慢,但不像北極那樣,純系乎天,恒常不動。金星和水星附于太陽前后進退而行。土星屬于地類,然而它雖然是五行星的根本,運行最緩,也并非純系乎地。火星類似太陽也屬于陰質,然而其氣比太陽較微弱,所以遲緩,只有太陽的一半速度。木星一年才有一次盛衰,所以稱為歲星。
當然這都是以地球為中心的參考。如果以太陽為中心,當然描述就不是這樣了。但上面對于五星的運轉速度快慢的描述,基本是正確的。比如水星和金星離太陽最近,運轉最快,土星最遠,運行最慢,木星差不多十二年一個公轉周期,與地球一年一交會?;鹦枪D其實不到地球的兩倍,但也差不多。所以整體描述還是相對準確的。
并且他還認為古人只講天左旋的說法,非常粗淺,這是因為沒有考察日月出沒和恒星(也就是北極)的昏曉變化。而他認為在天而運行的,只是日月五星而已,而之所以北極因晝夜而隱顯,是因為地球自己也“乘氣機以左旋”的緣故。所以他其實認識到了地球自轉與七星右轉的相對性。
接著他又描述道“地有升降,日有修短。”因為太陽和地球相對升降的關系,而產(chǎn)生一年四季寒暑的變化。這種升降的說法其實就相當于現(xiàn)在講的近日點和遠日點,春分與秋分,夏至和冬至,太陽與地球的相對位置變化,這就間接理解了地球對日軌道是橢圓的。當然,他沒有把太陽當做中心,而是把北極當做天軸,所以地球和太陽的關系看起來就是升降沉浮的關系。
此外,他也有些概念與現(xiàn)在相左,比如說“星月金水受光于火日,陰受而陽施也?!闭J為其他行星的光來自火星和太陽,但我們知道火星并不發(fā)光,這一點應該是純以陰陽邏輯推理得來,所以產(chǎn)生了錯誤的認識。
并且他還批判了古人流傳的用“交食法”來判斷“閏余”的觀點,他認為“閏余”的形成于“朔”,即每月的朔望變化說明了月行不周,因此和太陽的運轉周期有差,于是有了“閏余”,即形成閏月的原因。而這和“月食”并沒有什么必然的聯(lián)系,所以他對于“交食法”提出了批判。
“閏余生于朔,不盡周天之氣,而世傳交食法,與閏異術,蓋有不知而作者也?!?/p>
之后,他又談到一些具體的風雨雷電等自然現(xiàn)象的觀點,都是以陰陽為基礎來作描述,所以在此就不多加贅述了。
這些基本就是張載《叁兩篇》中所描述的關于天地日月五星等宇宙運行的觀念,雖然沒有今天科學測量之下的精確和周密,但仍然可以窺見,在那樣一個時代,他所擁有的天象知識的確使人驚奇,不禁使人要為之贊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