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鄉(xiāng)小河的“虻牛蛋”水
這是家鄉(xiāng)人民的母親河，她像一位溫情的少女，從西南方向含情脈脈地走來，至村西折向北方，再轉(zhuǎn)向東方緩緩流去，真有王安石筆下“一水護(hù)田將綠繞”的風(fēng)韻。河水流淌，帶去了無情的歲月，也勾起了兒時無盡的回憶。
依稀記得那個年代，家鄉(xiāng)的雨量忒豐富。“一伏三場雨”，是家鄉(xiāng)當(dāng)時雨量的寫照。一到夏季，常常是暴雨連連，每一場暴雨都會引起山洪瀑發(fā)?；鞚岬哪嗨叵笠蝗菏荏@的野馬，在河谷里狂奔，麥草垛大小的巨浪，一鼓一鼓的，前呼后涌，飛流而下。那洶涌澎湃的氣勢，雖比不上黃河壺口瀑布的壯觀，但也足以使你觸目驚心。
每當(dāng)這時，大人們常常會頂著雨淋帽，就是一種棕葉編織的直經(jīng)一米大小的防雨帽，披著蓑衣，赤著雙腳，那時還沒有雨傘、雨衣、膠鞋之類的東西，站在河岸上看“發(fā)大水”。小孩子每每也會站在大人中間，領(lǐng)略這波瀾壯闊的場面，而大人們總是提醒著“往后站，往后站”，河岸土質(zhì)松軟，生怕出現(xiàn)意外。
因此，我們這里的水被稱為“虻牛蛋”水，即洪水來得猛，消失得也快。一般是幾個小時，最長也就是一、兩天，很快河里就會恢復(fù)昔時的安靜。
一場洪水過后，河灘上的亂石是一塵不染，凈得可愛。河里的污泥、雜草被沖刷得無影無蹤，河水清得出奇，甚至水底的沙粒都清晰可見。
姑娘媳婦們端著洗衣盆，掂著棒錘，將家人沉集多日的贓衣物帶到河里去洗。她們先在清澈見底的河水邊，找來平展的大石頭，支穩(wěn)支好，將衣物按入河水中浸濕，放在石頭上，再用棒錘砸碎皂角，這是一種可用來洗衣的樹果，那時也沒有洗衣粉、肥皂之類的洗滌劑，均勻地撒在衣物上，又是捶，又是搓。她們那雙手緊抓衣物、上身一起一伏快節(jié)奏的搓衣動作，簡直如舞蹈演員優(yōu)美的舞姿，“凝眄嬌不移，往往度繁節(jié)”??！伴隨著她們有節(jié)奏的啪啪的搗衣聲，和她們爽朗而清脆的說笑聲，小河里呈現(xiàn)出一種和諧的樂章。
而這時，河里也常常是孩子們的天地。他們?nèi)宄扇旱卦诤訛┥咸魮旄鞣N奇形怪狀的石子、石塊用來玩耍，然而最有趣的是在碧綠的深譚里摸魚、戲水。河岸下的石鱉下是孩子們摸魚捉蝦的好地方，不時地會聚集著一群小孩子，像鴨子一樣從水中游過去，鉆在石鱉下，一鉆就是大半天。然而，這也是大人們最不讓去的地方。
中午，火辣辣的太陽蒸烤著大地，大人們早己午睡，孩子們卻偷偷逃出來，下河洗澡了。往往這也是孩子們最開心的時刻，他們要么在深潭中扎猛子、游泳，要么是在水中做著各種游戲。捉迷藏是大家常玩的一種游戲，即由一個人捕捉大伙兒：大伙兒在水中吆喝著，一齊奮力推動水波，濺起猛烈水柱浪花直撲捕捉者；捕捉者睜不開眼，他會閉緊眼睛，雙手胡亂地?fù)踔ǖ囊u擊，進(jìn)而將兩個指頭插入鼻空，猛地潛入水中，捕捉目標(biāo)；其余人四散游開，或潛入水中，或跑上河岸；捕捉人憋不住露出水面，奮力追趕岸上人，他們又會雙臂一伸頭向下，青蛙似地一頭又扎入水中。這樣反復(fù)追趕，沒完沒了，直到太陽偏西了，手腳上都己被泡出了苦楚皮，還不盡興，多半是在大人的催促下，才不情愿地離開。
晴日里，也是小河最美的時刻。藍(lán)天白云下，河水嘩嘩流淌，深潭碧波，魚翔淺底，河邊青青草。
白鶴傲慢地邁著細(xì)而長的雙腿，伸著長脖子在淺水中覓食。
水鴨像黑色的精靈，在潭水中時而浮起游弋戲耍，時而潛水覓食。
綠綠翠是一種渾身綠而發(fā)亮的水鳥，會在你不徑意中，突然從你身旁撲棱棱尖叫著飛向遠(yuǎn)方，嚇你一跳。
更有趣的是那白色的魚雕：它們常常沿河上空不停飛翔，“背負(fù)青天向下看”；發(fā)現(xiàn)目標(biāo)后，就像直升飛機一樣定在空中，雙翅劇烈閃動；突然，一個猛子扎下去，迅雷不及掩耳，扎入水中，一條活蹦亂跳的小魚就被銜入嘴中，然后歡快升入空中，迅速飛走，找地方去享受一頓美餐。
若風(fēng)平浪靜，北邊三山坡上的塔山會倒映在水中，水如鏡，山如畫，更會給你一種“山繞平湖波撼城，湖光倒影浸山青”的感覺。
俱往矣，不知何時，老天爺好像專門跟我們這虎狼爬嶺人做對一樣，干旱少雨，旱魔肆虐。有趣的是，小河家鄉(xiāng)這一段從來就沒有干涸過。河岸上抽水機晝夜不息，灌溉著數(shù)百畝良田，保障著家鄉(xiāng)人的生命線。隨著家鄉(xiāng)地下資源的開采，家鄉(xiāng)小河這條昔日的白天鵝，曾一度變成了黑老鴰。近年，人們的環(huán)保意識不斷增強，相信家鄉(xiāng)昔日碧水藍(lán)天的原始美，也會逐步呈現(xiàn)。
作者：菊花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