立秋（寫給一家公司人事和企劃經(jīng)理）
今天8月7日，立秋。昨天夜里還酷熱難耐，早上起來就聞到了秋聲。陽光沒有早幾日那么毒辣，風也涼爽了些，但午后依舊悶熱。
算了算，辭職已經(jīng)十天了，新工作還未落實。盡管我沒有刻意去找，也不著急上班，但一個節(jié)氣的到來，或有人問起，你不得不承認時間過得倥傯。
離職前夕接到了一家公司人事打來的電話，溝通良好，盡管地點有些遠，但沖著她的好態(tài)度，我還是答應去看看。
8月3日是一個火熱天氣，我先騎單車，然后乘地鐵、換乘，再改坐公交，最后頂著烈日步行近2公里的路終于到達。
接待我的是前臺，一個小姑娘，態(tài)度好。測過體溫后，她把我?guī)нM了接待室讓我填寫簡歷，還端來了一杯水。
面試我的就是給我電話的那個人事，交談中才知道她是人事部負責人。和電話里一樣，態(tài)度很好，只是，電話里跟我溝通的職位是人事行政經(jīng)理，但面談卻與人事工作無關，主要是負責行政。
行政我也懂，盡管沒有人事那么熟，我也不是很喜歡，但也不是什么難事，所以也接受了。
彼此聊得愉快，所以面試的時間相對拉長了些，一個多小時。末了，她帶我在公司里轉了一圈，就文化墻上的內(nèi)容做了簡要描述。她要我第二天就來報到。我說第二天不行，有私事要處理。她問我什么時候可以報到？我說7日。她說7日太晚了，能不能提前？我想了想，說，那就5日吧。
回來后的第二天上午，她給我發(fā)來了一條微信，說跟我交接工作的那個人要出差，7日才回公司，叫我改到7日再來報到。到了晚上，又接到她的信息，問我愿不愿意從事文案編輯？理由是我文筆好，她很欣賞，公司急需要一個這樣的人，認為我做編輯比做行政更具有潛力。
實話說，編輯確實更適合我，但純粹的負責企劃，我并不想接受。理由是企業(yè)里的文案編輯不同文學編輯。在企業(yè)里寫文章或編輯文章，先不說必須要有特別的產(chǎn)品創(chuàng)意，你的文筆哪怕再好，都不能按照你自己的思想來寫，你要按照領導的思想寫，但文字這東西很活，它不像其他產(chǎn)品有設置好的模具，照著模型雕刻就行了。一篇文章在沒有出來前，誰都不知道會寫成什么樣子。當你寫出來后，領導說不行，你問他哪里不行，或問他要怎么寫或怎么修改，他又說不出來個子丑寅卯。反正馬著臉就一句話：我說不行就不行，叫你重寫就重寫。
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你端他的飯碗，他說的再不對，你也不能反抗，只能按照他的要求重寫。頭疼的是，你真不知道他到底想要你寫成什么樣兒的文章。就這樣，你重寫過幾次后還是無法通過，或者看見他把你的文字改得連小學生都能看出來漏洞百出時，你整個人就崩潰了。
我對她說了我的想法。她說沒有問題，就我的文筆，絕對難不倒，如果后期確實不喜歡編輯，或者不適應，再換崗也是可以的，不要擔心。叫我第二天多帶點發(fā)表的作品來一趟公司，先跟現(xiàn)任負責企劃的經(jīng)理聊一下，然后再去跟董事長聊。
從最初的電話聊天到去到公司面談，再到微信里說變崗，我總感覺這中間哪里出了問題（我不懷疑是我出了問題，而是他們公司人事安排不當出了問題）。盡管這樣，我還是答應了她再去一趟公司。但5號不行，要7號。我還說，工作成不成我不在意，我之所以再來一次，純粹是沖著你友好的態(tài)度和真誠的心。
今天7號，立秋，天氣有些變涼，但出到外面還是很熱。上次面試，她告訴我公司所有人都必須穿正裝，上身白襯衣，下身西褲、黑皮鞋，叫我來時也這樣穿。為了體現(xiàn)正裝的專業(yè)性，我把領帶也打上了。按照3號那天走的路線，花了2個多小時去到了公司。
去后她正忙著在給其他求職者面試，就叫前臺把我?guī)У剿霓k公室先坐一會兒。進辦公室后，發(fā)現(xiàn)面積很小，里面擺了三張辦公桌，里面物品擺設的有些凌亂。幾個人在里面講電話發(fā)微信語音，很吵鬧。這時我的職業(yè)病犯了，第一時間想到了辦公室6S制度里的整理整頓。
因改成面試文案編輯，所以，這回人事經(jīng)理沒有跟我多說什么，拿著簡歷把我?guī)У浇哟液螅ㄗh我重新填寫一份，把關于企劃的工作寫進去。我告訴她沒有必要，我在其他企業(yè)里做的企劃工作全是附帶，我的主職就是人事行政。她見我這樣說，也就沒再堅持。
她親自把企劃部經(jīng)理帶了進來，并介紹他姓周，然后就退了出來。
這個周經(jīng)理是男的，他在我對面坐了下來，拿著簡歷看了下，叫我自我介紹。我用一分鐘不到的時間用最精簡的話語介紹完后，他問我有沒有作品，我將帶來的刊物給了他2本。他忽略地翻了一下，說，都是一些官方文章，有沒有商業(yè)的？
我對他的這問話心里特別不舒服。他看都沒有看，怎么就說里面全是官方文章？我很想問他，你知道我給你看的是什么刊物嗎？是企業(yè)刊物，不是政府刊物。企業(yè)是做什么的你明白嗎？企業(yè)就是經(jīng)商的，這2本刊物當然也就脫離不了有商業(yè)方面的文章，以及，還有員工文化，所以，里面也有不少抒情作品，你是瞎了眼呢？還是腦殘了？
于是，我裝作很不懂地問他，什么是商業(yè)文章？然后我再告訴他，我不會寫也。
從面談開始到結束共計不到2分鐘，那個周經(jīng)理始終低著頭，除了問我的那幾個莫名其妙問題后，沒再說其他任何話。最后他對我說，可以了，你回去吧，我會跟人事講的。
我是一個在企業(yè)里從事多年人事工作的人，可以說是閱人無數(shù)，對人的心理分析也是強項。他今天對我的面試，我一眼就看出來了他是一個什么類型兒的人，當然，也很清楚面試結果。
他站起來來到門口開了門，但沒有走出去。從人力資源制度來說，不管是哪個部門用人來面試，不管是否面試成功，最后都是讓人事部的人來通知求職者結果，而非用人部門。
我清楚沒錄用上。我以為他站起來是去通知人事經(jīng)理來打發(fā)我走，但見他站在門口沒有動，我感覺不對勁。問他，讓我直接走，不用等人事來？他說對，不用，你直接走。
我本想問他，你入職公司時有沒有接受過新員工培訓？以及，懂不懂人事規(guī)章制度？但轉念一想，算了，不是每個人都是像我這樣有職業(yè)道德，有素質(zhì)素養(yǎng)。天氣太熱，心情已經(jīng)很糟糕了，再跟這樣的人爭論下去，絕對是火上澆油，血壓飆升到280，死了不值。我一個堂堂正正的人絕對不能跟這個畜生較量。于是，我站起來走了出去。
從里面出來去到公交站還要步行近2公里的路。外面熱，我的心情很糟。不是沒被錄用而糟，而是這么熱的天，這么遠的路，加上騎單車，兩次過來，合計花了40多元的車費，還要抗日步行好幾公里，面試成功與否真不重要，不成功只要是合理的，哪怕是從美國越洋而來，也沒有理由怪人家，因為你的確是能力或是人品不行，不符合人家企業(yè)要求和文化。但是像今天的這面試，一點兒都不是我的問題，他們這樣做簡直就是對求職者的不尊重，甚至可以說是欺騙。這種欺騙就等于是公司對人（客戶、社會）的欺騙。因為，一家公司里的任何一位員工不管他的職位高低，只要他是公司里的一員，他在給公司做事說話，他的一言一行，儀容儀表所代表的就是公司形象與產(chǎn)品。他是一個什么樣兒的人，他所在的公司就是一個什么樣兒的公司，他的最高領導就是一個什么樣兒的領導。同樣，公司是一個什么樣兒的公司，他的員工就是一群什么樣兒的員工。
我邊走邊想，越想心里越氣憤，就給人事經(jīng)理發(fā)了一條微信。她回復了，雖然沒有惡意，還道了歉，但我認為她這個人事經(jīng)理一點兒都不合格。先不說我在她的眼里和心里是否真的有意想錄用我，只說我被那個周經(jīng)理打發(fā)出來后，若是她內(nèi)心深處真是如她微信上面說的那樣，那么，作為一名優(yōu)秀的人事經(jīng)理，她第一時間應該做的就是馬上打我這個求職者的電話解釋原因，并叫我回去，或者叫我別走了，她馬上下來找我?！牢也皇情_車來的，是坐車，而且從他們公司去到公交站要步行2公里，以及，他們公司在八樓，我等電梯，從八樓下來也需要一些時間?！蛉硕贾?，杭州的電梯比蝸牛爬行還要慢。
她沒有這樣做意味著什么？不管是有意蓄謀還是真的處理不當，都只能說她的情商低、智商也低，且還不顯山不露水地向外界人闡述了他們企業(yè)人才價值觀的真正含義：一群不經(jīng)過標準培訓就配上崗的員工。
這是這家企業(yè)最大的負債，更是這家企業(yè)創(chuàng)始人最大的不幸和悲哀。
這家公司坐落在蕭山區(qū)的聞堰路58號。出于性本善，公司名稱和人事經(jīng)理的名字我不公開，但我真心希望他們能引以為戒，深度去反省自己。
今日立秋，秋夏交接。何處合成愁？離人心上秋，感傷因此而生。我原計劃是給最近被全網(wǎng)人關注被冤坐了27年監(jiān)獄后無罪釋放的張玉環(huán)寫信的，但最終我發(fā)現(xiàn)自己還是一個俗人，被自己的事情攪亂了心情，改成為自己寫了。盡管這樣，這里我還是要插幾句寫給張玉環(huán)。
叔叔，我比誰都更懂你的心情，懂你心臟跳動的每分每秒，也非常知道全球無論誰都縫補不了你的內(nèi)傷，但我在這里還是要安慰你幾句，27年來，你既然選擇了活下來，那就沒有辦法了，往后的日子一天會比一天少，你必須要繼續(xù)地活下去。這一次，你肯定會活得比在監(jiān)獄里更艱難，更需要勇氣和力量，還有忍受諸多心靈和骨頭的疼和痛，但沒有辦法，除了活下去唯一一條出路，你沒有第二條出路可走，包括死。記住，你的悲劇在全中國找不出來幾家，但你很幸運，你身邊就有比你更悲慘的人，我的父親和我。人若是沒有對比就會絕望到底，一對比就會充滿希望。我希望我的這文字能給你往后的人生帶來些力量跟希望，哪怕是星星之火，說不定它真的燎原了呢。
2020.8.7（庚子年七月十八 立秋） 杭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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