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池的南城
你走了那么久
走的悄無聲息，走的無影無蹤
我每天都為你牽腸掛肚
如今你回來
北城的風剛剛吹綠隔河的楊柳
你來看我，看見了北山坡上許多發(fā)芽的童年
你說，我們喝茶
南城的故事，城南的桃花，就從這里開講
——題記
九月彎腰的稻谷現(xiàn)在還是弱不禁風的青苗
溫度是柔軟的
希望在田野上
一首詩最早的長成源于奶奶手里的調(diào)羹
至今你沒有忘記
那個睡夢中的早晨是被一只黃鶯喊醒的
——春天如此多情
年輕的父親站在梯子上掰嫩紅紅的香椿
漂亮的母親在樹下保護他的安全
那時候，奶奶還沒有老
柴火炊煙飄出來的氣味是油鹽鍋巴的清香
你漫不經(jīng)心打了個噴嚏
門前流水就長出來了一棵小蠻腰桃樹
你咳嗽一聲
枝丫上就結出了一粒粒鵝黃的肥芽
燕子從南山飛回來
身上沾滿了梨花桃花玫瑰月季薔薇梔子茉莉花花香
它在門前屋后飛來飛去喳喳個不停
人們都說有喜事臨門
你聽懂了——
它的每一聲快樂都是昨夜和桃花的喁喁情話
在南山南，在城南莊
那年你六歲，也許七歲
七零年代人的童年在八零年代是明月清風
物質(zhì)是匱乏的
快樂卻無處不在
那時候，你還不知道什么是詩
你的詩已經(jīng)傳遍——
春天你放風箏
植物們就跟著風箏的高矮依次順序開花
夏天你捉螢火蟲
滿天繁星是你昨夜的浪漫小跑和深情仰望
那年有陣雨，但沒有洪澇
那年有饑餓，但沒有憂傷
跨世紀的雨水過于低溫
春天傷寒、感冒。繼而復發(fā)，病的不輕
最后演變戰(zhàn)爭
那時南城，城南桃花開的最是好看
你是一個國里唯一的公子
翩若驚鴻，玉樹臨風
許多人驚恐著
每刮過來一陣風都是一串投擲的手榴彈
每個人都渴望杏林春暖
每一次翹首期盼，每一個白衣都是一座終南山
你的春天和你的容貌一樣風流倜儻
而你的心情
是二萬五千萬里長征
火車越開越慢，最后不得不下車步行
一個人的孤獨、隱忍、淚水里絕望的嗚咽
從荒原到鬧市
除了不會說話的建筑和森林
沒有人看得見
你決定走成屈原。走著走著遇見了孔子、蘇東坡
在拐角口，等你的人是柴靜
她給你念了一段《孟子》
——上下求索，必先
“勞其筋骨，餓其體膚，空乏其身”
記?。禾旄傻刂В?br style="box-sizing: border-box;">
“黑夜給了我黑色眼睛
我卻用它尋找光明”（顧城語）
這些年
你孓立黃昏，吃著冷粥，埋入夜色
一代人的迷茫有星星陪伴
一個人的明天只能寒窗默讀
從此，面向河流
你以另一種目光詮釋子在川上曰
流水不舍晝夜
孤勤不分晝夜
漫漫人生路
病樹前頭是鵝毛大雪
山重水復是北海墓碑
你在深秋的窗口讀《西風頌》
聽見有人在南山南唱《雪中情》
千帆過盡，枯藤發(fā)芽，桃花新開
你說：“生活狠狠打了幾巴掌
然后給了詩歌”（周池語）
孤獨是良辰美景
絕望是夜空最亮的星
你遞給我一個六月桃
葉子上有一首春風十里
南城的故事要一小口一小口咀嚼
脆甜里有笛子、風琴、口哨
一個人走了那么長、那么孤單的路
每一次絕望
就聽見普希金在樹林里用沙啞的嗓音歌唱
空中飛過一行白蘭鴿
希望——希望
——是希望
遇見南城，四月花開
轉山轉水，轉沒轉佛塔你說不知道
一次邂逅是一生刻骨
一朵桃花不跟桔子、蘋果、稻谷在秋天成熟
是春天最大的犯罪
你用全部的生命去疼愛一棵遲暮的樹
花開是星光大道
花萎是梁?；?br style="box-sizing: border-box;">
在城南，一抹風戀戀不舍地揮手
這回是無情的告別
十八相送
愛不難懂，愛不難逢
聽——
風里的曲子多么干凈
低訴著、委婉著、美麗著、憂傷著
起風了
每一朵花瓣都很輕
飛成一只只彩蝶，去往南山
你獨語——
“我去南山私會一樹桃花
要經(jīng)過一片安靜的墓園”（周池語）
你微笑的樣子很無奈，很真誠，很孤獨
讓我心疼
聲音的溫柔是昨夜月亮下的的白丁香
眼角流著春水
茶水涼了，還要和往事干杯
你對著我似是而非地點頭
“昨日種種的悲歡，是一片醒來的青苔
是種在肋骨上的雨，安居與膽囊的雨”（周池語）
雨水真落了下來
是從陸游唐婉的沈園里下過來的
一首春天的無字詩就是南山背后真實的故事
音樂響起來——
城南花已
接下來，我們只聽曲子
不再言語
望著北山青青
彼此心照不宣，只顧小口啜茶
曲子纖塵不染，宮商角徵羽
走著南山
一朵朵白云遇見夕陽
走著城南
一樹樹桃花那時錦瑟
曲水流觴，塵埃落定的詩情再次萌芽
那年雨夜，就著芭蕉的寂寞
在西樓
你彈出煙雨紅塵
坐在西窗用紫箋寫信的伊人
如今
在他鄉(xiāng)蒹葭蒼蒼
清晨。月亮。紫薇。鳥鳴
小院兒。籬笆。柵欄。蘆花
你最終沒能忍住
一顆淚悄無聲地落在剛打開的荷花上
紅蜻蜓來自南城
七月 ，你用31天每天24小時
寫完了“故事不多”
這個七月，我離群索居在南山小住
每天上坡下坎
城南走到城北，遇見催護幾次
他說，你的故事他知道
他只字不提
清晨，在窗口栽一棵合歡樹
午后，落紅樓夢的雪
黃昏，桃花開成菊花
天黑前，給星星們洗完澡
月上柳梢頭，提著林黛玉送你的花鋤
來到泉邊小心翼翼葬花
你在北城寫的每一個字都被風復制了郵寄過來
風遇見風
擁抱的很緊、哭的真誠——
只有往事可回首
沒有歲月可回頭
當九月的稻穗在七月的風聲里逐漸彎曲
這就對了——
南城的故事只能在北城自己寫卷首語
找另一個人題跋
秋收后，劈柴、喂馬。準備周游世界
2019.6.11—8.1 杭州 下沙
文學
人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