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府密謀)
武德九年六月初一丁巳日(626年6月29日),太白金星在白天出現(xiàn)于天空正南方的午位,按照古人的看法,這是“變天”的象征,是暴發(fā)革命或當權者更迭的前兆,代表要發(fā)生大事了。
適逢突厥郁射設帶領數(shù)萬騎兵駐扎在黃河以南,突入長城邊塞,包圍烏城,太子李建成便推薦齊王李元吉代替秦王李世民都督各路軍馬北征以抵抗突厥入侵。高祖聽從了他的建議,命令元吉督率右武衛(wèi)大將軍李藝、天紀將軍張瑾等人援救烏城。李元吉乘機請求讓尉遲恭、程知節(jié)、段志玄以及秦王府右三統(tǒng)軍秦瓊等人與自己一同前往,檢閱并挑選秦王帳下精銳的兵士以增強自己軍隊的實力。在太子的東宮中擔任率更丞(主管計時的官員)職位的王晊,已被秦王李世民收買,成為李世民在東宮的眼線,他悄悄告訴李世民:“太子對齊王說:‘現(xiàn)在,你已經得到秦王驍勇的將領和精銳的士兵,擁有兵馬數(shù)萬之多了。我與秦王在昆明池為你餞行,讓勇士在帳幕里將秦王殺死,上奏父皇時就說他暴病身亡,父皇應該不會不相信。我自當讓人進言,逼父皇將國家大事交給我處理。尉遲恭等人已經落到了你的手中,應該將他們悉數(shù)坑殺,誰敢不服!’”李世民將王姓官員的話告訴了長孫無忌等人,長孫無忌等人勸李世民先發(fā)制人。李世民嘆息道:“骨肉相殘,是古往今來的大罪惡。我當然知道禍事即將來臨,但我打算在禍事發(fā)生以后,再舉義討伐他們,這不也是可以的嗎!尉遲恭說:“作為人之常情,有誰能夠舍得去死!現(xiàn)在大家誓死侍奉大王,這是上天所授。禍事馬上就要發(fā)生,大王卻仍舊神態(tài)自若,毫不擔憂。即使大王把自己看輕,又怎么對得起宗廟社稷呢!如果大王不肯采用我的主張,我就準備逃身荒野草澤,不能留在大王身邊,拱手任人宰割!長孫無忌說:“如果大王不肯聽從尉遲恭的主張,事情肯定要失敗了。尉遲恭等人肯定不會再追隨大王,我也應當跟著他們離開大王,不能夠再事奉大王了!李世民說:“我講的意見也不能完全放棄,明公再計議一下吧。”尉遲恭說:“如今大王處理事情猶豫不定,這是不明智的;面臨危難,不能決斷,這是不果敢的。況且,大王平時畜養(yǎng)的八百多名勇士,凡是在外面的,現(xiàn)在都已經進入宮中,他們穿好盔甲,手握兵器,起事的形勢已經形成,大王怎么能夠制止得住呢!
李世民征求秦王府幕僚們的意見,大家都說:“齊王兇惡乖張,是終究不愿意侍奉自己的兄長的。近來聽說護軍薛實曾經對齊王說:‘大王的名字,合起來可以成為一個唐字,大王終究是要主宰大唐社稷。’齊王歡喜地說:‘只要能夠除去秦王,奪取東宮太子之位就易如反掌了?!c太子謀劃作亂還沒有成功,就已經有了奪取太子之位的心思。作亂的心思沒有滿足,又有什么事情做不出來呢!假使這兩個人如愿以償了,恐怕天下就不再歸大唐所有。以大王的賢能,捉拿這兩個人就如拾取地上的草芥一般容易,怎么能夠為了信守匹夫的節(jié)操,而忘了國家社稷的大事呢!”李世民仍然沒有決斷,大家又問道:“大王認為舜是什么樣的人呢?”李世民答道:“是圣人?!贝蠹艺f:“假如舜帝在疏通水井的時候沒有躲過父親與弟弟在上面填土的毒手,便化為井中的泥土了;假如他在涂飾糧倉的時候沒有逃過父親和弟弟在下面放火的毒手,便化為糧倉上的灰燼了,怎么還能夠讓自己恩澤遍及天下,法度流傳后世呢!所以,舜帝在遭到父親用小棒笞打的時候便忍受了,而在遭到大棍笞打的時候便逃走了,這大概是因為舜帝心里所想的是大事啊?!崩钍烂衩怂阖砸圆芳獌矗『们赝醺哪涣艔埞攺耐饷孢M來,便將占卜的龜殼奪過來扔在地上,說:“占卜是為了決定疑難之事的,現(xiàn)在事情并無疑難,還占卜什么呢!如果占卜的結果是不吉利的,難道就能夠停止行動了嗎?”于是便定下了行動計劃。
李世民命令長孫無忌秘密地將房玄齡等人召回,房玄齡等人不答應回秦王府,說道:“陛下敕書的旨意是不允許我們再事奉大王的。如果我們現(xiàn)在私下去謁見大王,肯定要因此獲罪而死,因此我們不敢接受大王的教令!”李世民發(fā)怒,對尉遲恭說:“房玄齡、杜如晦難道要背叛我嗎!”他摘下佩刀交給尉遲恭道:“明公前去察看一下情況,如果他們果真沒有回來的意思,可砍下他們頭回來見我?!蔽具t恭前去,與長孫無忌一起明示房玄齡等人說:“大王已經將行動的計劃決定下來了,眾位明公應該速去秦王府中共議大事。我們四個人不能在街道上同行?!庇谑敲罘啃g和杜如晦穿上道士的服裝,與長孫無忌一同進入秦王府,尉遲恭則經由別的道路也來到了秦王府。
(秦王密奏)
六月初三己未日(626年7月1日),太白金星再次在白天出現(xiàn)在天空正南方的午位。傅奕秘密上奏道:“金星出現(xiàn)在秦地的分野上,這是秦王應當擁有天下的征兆?!备咦鎸⒏缔鹊拿茏嘟o秦王世民看。于是這樣,李世民乘機秘密上奏父皇,告發(fā)李建成和李元吉與后宮的嬪妃淫亂,而且說:“兒臣絲毫沒有對不起皇兄和皇弟,現(xiàn)在他們卻打算殺死兒臣,這簡直就像要替王世充和竇建德報仇。如今我快要含冤而死,永遠地離開父皇,魂魄歸于黃泉,如果見到王世充諸賊,實在感到羞恥!”高祖望著李世民,驚訝不已,回答道:“明天朕就審問此事,你應該及早前來參見朕。”
張婕妤暗中得知了李世民密奏的大意,急忙告訴李建成。李建成將李元吉召來商議此事,李元吉說:“我們應當管好東宮和齊王府中的士兵,托稱有病不去上朝,以便觀察形勢?!崩罱ǔ傻溃骸皩m中的軍隊防備已很嚴密了,我與皇弟應當入朝參見,親自打聽消息?!?于是二人決定先入大內皇宮逼高祖表態(tài)。不料在宮城北門玄武門執(zhí)行禁衛(wèi)總領常何本是太子親信,卻被李世民策反,因此宮中衛(wèi)隊已經倒向秦王,李建成和李元吉卻不知道,還以為宮中都還是自己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