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源：中國詩歌網(wǎng)——中國好詩
作者： 張隨 2019年01月07日16:56 瀏覽：159
西單大街上的拾荒老人
斷流。灰色的皮膚
在擁擠的鮮艷衣衫里
有頑石粗糙的滄桑。
被利益驅(qū)使水流湍急
你巍然不動。作為砥柱支點的木杖繃緊右手
——它是來自哪條街上被修剪的大樹？怎樣的木質(zhì)
結(jié)實地支撐起肩上蔭蔽了天空的
編織袋，支撐起京城沉重的荒蕪
垃圾桶張著大嘴?！抨犝玖⒌?br>可愛的小動物——像一個悖論
你不是養(yǎng)殖場的飼養(yǎng)員
卻聽得懂獸語，知道每一只的名字
抽刀斷水流，鋒銳來自你遍布的塵垢
一本正經(jīng)的鼻子皺了皺
一雙雙如膠似漆的手迅速分開，繞過后再粘合
——這時候你像寓言書的腳注
天空陰下來。熄滅的心
也熄滅了寬敞的玻璃窗后隱藏的魅惑
——熄滅是另一種平靜，在繁華的街上
等待降落一場大雪一樣的灰燼
想起終南山的一條蛇
撥草尋徑，草
太茂盛了
腳下的路又過于細(xì)窄
山上是高天
高天之上
是一個叫終南的命名
藍(lán)和綠
平分秋色
對接自然
綠色的蛇倏忽出現(xiàn)
像一道閃電
它停下，昂首
紅色的信子
像另一道閃電
第三道閃電
是白色的——小小的心悸
惹人生憐，刻在
微沁冷汗的腦門上
多美的鳥鳴
多美的桂花落
多美的幽寂
才配得上
一座山的名字
和三色閃電
虛懷之秋
鄉(xiāng)下的秋天
是一口洪鐘
裝著那么多寂靜：
庭院里，葫蘆
懷揣著寂靜的秘密
低了又低；
田垅上，酸棗
用那么多小刺護(hù)衛(wèi)著
一點點寂靜的紅；
連刺猬的翻身
都是寂靜的，
寂靜的是小五仙的集體；
玉米桿有寂靜的干枯；
喇叭花有寂靜的嘹亮；
寂靜的土路在田野上
才像一條真正的路，
嫁往城市的姑娘
正在路上寂靜地離開。
她有寂靜的腮紅
和寂靜的淚。
這么多的寂靜
在一口洪鐘里
不增不減
卻無人敲響。
遠(yuǎn)方
只有火車才能到達(dá)遠(yuǎn)方；時間
讓我慢慢感受到
距離的分量。
仿佛太初你用微微的喘息點燃的情欲
我漸漸漲滿
火車憂傷的奔跑使人
忍不住傾聽
自己的心跳。
古老而莊重的鼓點讓我想要
作干戚舞呢
惟最后的爆炸使我繳械了
萬物歸一
遠(yuǎn)方亦已在腳下，變得毫無分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