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可卿死前給王熙鳳托夢,從長遠打算,讓她做好兩件事。
第一件是在祖墳邊上多多購買田莊房舍地畝,以備祭祀供給之費;第二件是將賈府家塾設(shè)于祖墳周邊。
祖墳周邊購買的田地屬于祭祀產(chǎn)業(yè),即使將來賈家有罪,凡物可入官,祭祀產(chǎn)業(yè)也不會被沒收。一旦賈家敗落,子孫回家讀書務(wù)農(nóng)。做完兩件事情之后,不僅祭祀可以永繼,賈家子孫也會一直有書可讀。
01
兩件事情作為保護賈家的最后底氣,意義重大。脂硯齋甚至認為秦可卿提醒的兩件事情,可以彌補她與公公賈珍之間的丑事,因此讓人把秦可卿的風流往事盡皆刪除。原文如下:
“秦可卿淫喪天香樓”,作者用史筆也。老朽因有魂托鳳姐賈家后事二件,豈是安富尊榮坐享人能想得到者?其事雖未行,其言其意,令人悲切感服,姑赦之,因命芹溪刪去“遺簪”、“更衣”諸文,是以此回只十頁,刪去天香樓一節(jié),少去四五頁也。
兩件事情如此重大,秦可卿說的如此清楚,王熙鳳為何不去做呢?
不是賈家沒錢,也不是王熙鳳沒有眼光,她不去落實的原因很簡單:榮國府已經(jīng)有有試過了,這2件事情做不成。
榮國府派去嘗試的人是周瑞。
02
周瑞是王夫人從王家?guī)нM賈家的陪房。夫妻兩人嫁進榮國府后,做的都是比較好的工作。
劉姥姥一進榮國府,找到周瑞家的尋求幫助。為了表現(xiàn)自己的體面,周瑞家的想幫劉姥姥之前,婉轉(zhuǎn)地表達出夫妻兩人在榮國府的地位:
“我們這里都是各占一樣兒:我們男的只管春秋兩季地租子,閑時只帶著小爺們出門子就完了,我只管跟太太奶奶們出門的事。皆因你原是太太的親戚,又拿我當個人,投奔了我來,我就破個例,給你通個信去?!保ā都t樓夢》第六回)
從周瑞家的所說可知,周瑞在榮國府的主要任務(wù)是收田租。
其實除了收田租之外,他還負責購買田地之事。
周瑞家的之所以同意幫助劉姥姥找王熙鳳“打秋風”,主要是原因是“昔年他丈夫周瑞爭買田地一事,其中多得狗兒之力,今見劉姥姥如此而來,心中難卻其意。”所以,從周瑞家的所思所想可知,周瑞還負責購買田地之事。
按照秦可卿所托,榮國府若想購買田地之事,應(yīng)該是周瑞去承辦。
03
周瑞確實購買過田地。
劉姥姥一進榮國府,蹭到榮國府大門,向守門之人打聽周瑞的地址時,一位上了年紀的看門人說道:
“那周大爺已往南邊去了。他在后一帶住著,他娘子卻在家。你要找時,從這邊繞到后街上后門上去問就是了?!保ā都t樓夢》第六回)
周瑞去南邊干什么?肯定不是收租子。
因為榮國府的田莊不在南邊而在北邊黑山莊一帶。春節(jié)前,負責管理寧國府田莊的黑山莊頭烏進孝帶著銀子和財物進京“交差”。他向賈珍解釋今年收成不好,銀子不多時說道:
“爺?shù)倪@地方還算好呢!我兄弟離我那里只一百多里,誰知竟大差了。他現(xiàn)管著那府里八處莊地,比爺這邊多著幾倍,今年也只這些東西,不過多二三千兩銀子,也是有饑荒打呢。”(《紅樓夢》第五十三回)
從烏進孝所說可知,榮國府的田莊也在黑山莊。
黑山莊在什么地方?烏進孝向賈珍說過,今年雪大,路上不好走,所以到達寧國府有些延遲。
冬天,大雪只有在北方才能出現(xiàn)。
所以,榮國府的田莊在北方。因此,周瑞去南邊不是收租而是買地。
04
周瑞買地,不僅會使用正常手段,還會做出“爭買”的手段。
即使如此,榮國府也沒有在鼎盛時期置辦祭祀產(chǎn)業(yè),更沒有將家塾設(shè)在南邊。
所以,據(jù)此判斷早在秦可卿給王熙鳳托夢之前,榮國府已經(jīng)派周瑞做過此事,但最終沒能做成。
對于此事,王熙鳳心知肚明,所以秦可卿死前托夢給她后,她沒有去嘗試。
注:本文資料引自《周汝昌校訂批點本石頭記》80回本/《紅樓夢》程乙本·啟功校訂/《紅樓夢》(人民文學出版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