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陽明
為了實現(xiàn)精準的“自我控制”,就必須對自己有足夠的了解,也就是要獲得足夠的信息量。對于那些天資不怎么樣、比較笨的人來說,怎樣才能做到“自我控制”呢?
也許有人要說:“誰不想過上自己想要的生活呢?我也想控制自己的人生,實現(xiàn)自己的理想,但是我的生活好像失控了,怎么也無法控制自己,這是怎么一回事呢?”
根據(jù)控制論的思想,為了實現(xiàn)精準的“自我控制”,就必須對自己有足夠的了解,也就是要獲得足夠的信息量。其實,任何事物的發(fā)展都是有一個過程的,自我控制也不例外。老話所說的“由量變達到質變”,講的就是這個道理。
有人可能會提出這樣一個提問:據(jù)說王陽明“天資聰穎”,智商很高,小時候對爺爺讀的詩能“過目成誦”,他能想出許多辦法對自己加以控制,但是對我們這些天資不怎么樣、比較笨的人來說,怎樣才能做到“自我控制”呢?
曾國藩
在這個問題上,曾國藩的事跡可以給我們一個很好的回答。
曾國藩作為一個湖南鄉(xiāng)下沒有任何后臺、背景的農(nóng)家子弟,二十八歲那年科舉考試考中進士,踏上仕途后,一步步成長為手握大權的封疆大吏、大學士,以其功業(yè)、道德、文章方面的卓越成就,被后世眾多名人尊為楷模,贊譽有加。
如果翻開史料,我們會驚奇地發(fā)現(xiàn),小時候的曾國藩是一個比較笨的人。別人背一篇文章,讀幾遍就能背下來了,而他卻翻來覆去地背一個晚上,也沒能利索地背下來。而且,他似乎也沒有寫文章的天賦,考了五次秀才也沒有考中,第六次痛下苦功,自我感覺良好,終于勉強中了“半個秀才”(“佾生”)。湖南的學臺大人(教育廳廳長)當眾張貼告示,指出他所寫文章的文理實在是太淺了,但總體來看成績還可以,精神可嘉,所以錄取他為“預備秀才”,以資鼓勵。
能考中“半個秀才”,在別人看來也許是值得慶祝的一件幸事,卻把自尊心一向很強的曾國藩氣得夠嗆,視其為“平生五大恥辱”之一。
曾國藩不僅在資質方面欠佳,從他自己寫的日記中可以看出,他還是一個有很多缺點、比較輕浮、不太能控制自我的人。
如曾國藩有志于學習理學,拜了聞名朝野的理學大師唐鑒和倭仁為師,守誠敬以持心,以慎獨而自勵。
但實際上,曾國藩雖有修身,其在日常生活中的風范卻令人不敢恭維。
如曾國藩在京師入翰林后,曾接他父親曾麟書到京師住了一段時間,欲盡一下孝心,讓父親在這里享享清福。
無奈老父大半輩子都在鄉(xiāng)下居住,在天子腳下的京師反而住不慣,不久就要回去。然而令曾國藩感到尷尬的是,父親回去寫的第一封信,對他委婉地進行了勸誡,其中一條就要求他“節(jié)欲”。
所謂“知子莫苦父”,曾麟書對兒子的性格是十分了解的,曾國藩雖不是那種到處拈花惹草的花花公子,但對于美色方面的愛好,還是比較熱衷的。正如古人所說:“食色,性也?!睂τ诔詵|西和美色方面的愛好,是人的天性之一,如果一個人缺乏必要的自制力,在這方面就表現(xiàn)得比較突出。如曾國藩在京師,聽說有一位朋友剛娶了一個小妾,長得十分漂亮,便控制不住了,一定要去他家看一看,看了之后又評頭論足,口出戲言,非常不敬。
而回到家后,曾國藩想起先儒“非禮勿言”“非禮勿視”的教誨,又十分后悔,自責不已。
還有一次,曾國藩在家休假,正想看幾頁書,一位朋友來邀他一起去菜市口看斬首犯人。曾國藩本不想去,但朋友一再邀請,而且自己長這么大還沒看見過殺人,禁不住誘惑,便半推半就地跟著朋友去看了?;貋砗笥X得浪費了寶貴的時光,又懊悔自己心性不定,在關鍵時刻把持不住。
曾國藩在性格上也是過于急躁,動不動就因為一點小事與朋友大吵起來,顯得非常沒有涵養(yǎng)。
為了幫助曾國藩改正缺點,提升自我控制能力,老師倭仁毫無保留地把自己修身改過的獨門絕技教給了他,這門絕技就是寫日記。
我們知道,如果僅僅是在口頭上、思想上反省的話,很容易流于膚淺,一會兒就忘記了,而把它寫在紙上,時時看見反省,就深刻得多。所以倭仁教曾國藩寫日記,把自己的缺點如實記下來,毫不留情地譴責自己,痛下決心改過。
曾國藩是一個非常好學的人,學了這一絕招后,馬上實踐,每天記下自己做得不夠好的事,在性格方面的缺點,也一一記下來,痛加責罵,力求改正。
然而,他也碰到了和我們一樣的問題,就是這個習慣太難改了!將各種壞毛病寫下來的時候,激情澎湃,信心滿滿的,似乎以后永遠不會再犯同樣的毛病了,但事到臨頭時還是照犯不誤。寫日記改過近兩個月時,曾國藩沮喪地記載:“自立志自新以來,至今五十余日,未曾改得一過?!边@就是“知易行難”,明明知道要這樣做,卻無法做到。
曾國藩也是一個狠角色,用湖南方言說即非常“霸蠻”,性格比較倔強,有一股狠勁兒。有一次他的狠勁兒上來了,在日記中發(fā)誓:“此后直須徹底蕩滌,一絲不放松。從前種種,譬如昨日死,從后種種,譬如今日生。”他說就當自己已經(jīng)死過一次了,從今天起要將以前亂七八糟的思想掃蕩凈盡,并以咬定青山不放松的精神,堅決控制住自己的思想和言行,告別過去,重新做人。
但習慣真的不是光靠發(fā)狠咬牙就能改掉的,控制自我也不是你說控制就能控制的。過了十多天后,曾國藩又在日記中記下了這樣的話:“忽忽已過兩月,自新之志日以不振,愈昏愈頹,以至不如禽獸。昨夜痛自猛省,以為自今日始。當斬然更新,不終小人之歸。”這時曾國藩連死的心都有了,痛罵自己的改過自新之志越來越薄弱,簡直禽獸不如。好在昨天夜里又猛醒過來,立志從今天開始改過,絕不墮落到小人的行列中去。
曾國藩就這樣樂此不疲地與自己較著勁,滿紙在罵自己“不如禽獸”,是“小人”等,日記都寫了幾大本,罵來罵去,也沒罵出一個名堂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