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文首發(fā)于“拖延癥拯救計劃”。
最近在看遲子建的《額爾古納河右岸》,對書中描寫的鄂溫克人產(chǎn)生了興趣,作為生活在中俄邊境的游牧民族,又被稱為“住在大山林中的人”,他們在這片土地上經(jīng)歷了怎樣的歷史?
300多年前,從貝加爾湖畔遷徙而來
鄂溫克人的祖先生活在貝加爾湖一帶,根據(jù)考古發(fā)現(xiàn),最早可以追溯到銅石器并用時代。300多年前,一支鄂溫克人趕著馴鹿群從貝加爾湖畔一路向東,穿山越林來到了我國的大興安嶺地區(qū),在內(nèi)蒙古呼倫貝爾的額爾古納河右岸開始了山林中的生活。
鄂溫克人分布地域 來源:北方狩獵民族網(wǎng) 下同
歷史上,鄂溫克人根據(jù)活動區(qū)域的不同形成了三個分支,分別為索倫、通古斯和雅庫特。建國后,我們把這三支鄂溫克人統(tǒng)稱為鄂溫克族。全國第10次人口普查數(shù)據(jù)顯示,鄂溫克族目前有3萬多人,大多居住在內(nèi)蒙古呼倫貝爾盟,少數(shù)散落在黑龍江訥河區(qū)域。
馴鹿、火種、狩獵,鄂溫克人的靈魂
馴鹿、火種、狩獵,這三樣?xùn)|西是鄂溫克人遷徙游牧生活的靈魂。馴鹿渾身是寶,皮毛可以御寒,鹿茸、鹿筋、鹿鞭、鹿心血、鹿胎是可以拿去跟俄商交換鹽巴等生活日用品的名貴藥材,鹿奶更是每日必不可少的滋養(yǎng)飲品。
敖魯古雅營地的馴鹿 北方狩獵民族網(wǎng)
打獵時,馴鹿可以騎乘,還可以獨自幫獵人駝回獵物。渾身是寶的馴鹿一點都不嬌氣,甚至不需要特意喂食,晚上放它們?nèi)ド搅种校燥柫颂μ\、石蕊和蘑菇之后,馴鹿們又帶著清晨凜冽的露珠回到營地。
火種對生活在寒冷林地中的鄂溫克人來說尤為重要,冬季幾乎占據(jù)了這片土地上一大半的時節(jié)。在鄂溫克人的遷徙生活中,必須保持火種不能熄滅,他們將墊著厚厚灰燼的火種存放在白樺樹筒中,由一只白色的馴鹿專門駝著?;鹕竦拿纸鞋旚敚虼诉@只白色的馴鹿也叫白瑪魯。
每到一個地方,鄂溫克人用樹枝、鹿皮和白樺樹皮圍起幾個希楞柱(類似半地穴式的可拆卸居所),挖好火塘遷入火種,生活由此延續(xù)。
兩名鄂溫克婦女在搭建希楞柱 北方狩獵民族網(wǎng)
在沒有槍彈的時候,狩獵依靠弓箭、陷阱。黑熊、野豬、灰鼠都是鄂溫克人喜歡狩獵的動物。在額爾古納河右岸,鄂溫克人還會趁著月光劃著樺皮船來到河岸,狙獵夜間來到河邊喝水的野生動物。
捕獵 敖魯古雅森林 1985年 獵人拉吉米看到附近有飛龍,便用手放在嘴里模仿飛龍叫聲引誘其飛近射殺。
信奉薩滿教和風(fēng)葬
鄂溫克人信奉薩滿教,敬畏山神、火神。每個族群都有一個能和神靈溝通的薩滿,負責(zé)儀禮、祭奠和跳繩,跳繩通常是為了給人或牲畜治病。
山神“白那查”被鄂溫克人視作主宰一切野獸的神靈,能為狩獵帶來好運。獵人經(jīng)過刻有山神像的大樹時,不僅不能大吵大嚷,還必須敬奉煙酒,卸下槍彈跪地磕頭祈福。如果恰好獵到了野獸,還要涂一些野獸身上的血和油到神像上。
跟隨鄂溫克人遷徙的馴鹿 北方狩獵民族網(wǎng)
鄂溫克人在本世紀初期還保留著風(fēng)葬的習(xí)俗?!额~爾古納河右岸》書中寫了這樣一個故事,瘸子達西和狼搏斗身亡以后,尼都薩滿在清晨的松樹林里為達西舉行風(fēng)葬儀式。“選擇四棵挺直相對的大樹,將木桿橫在樹枝上,做成一個四方的平面,然后將人的尸體頭朝北腳朝南地放在上面,再覆蓋上樹枝。”
據(jù)說,尼都薩滿是在晚上看到一顆流星劃過營地,再加上聽到遠處陣陣狼嚎判斷達西已經(jīng)離開了。
風(fēng)葬除了用于逝世的成年人,小孩子也同樣適用,但是沒有大人的葬儀那么隆重,只是裝在一個白布口袋中,扔在向陽的山坡。
鄂溫克語、舞蹈“斡日切”和鹿奶茶
鄂溫克人平常使用鄂溫克語,偶爾還夾雜一些俄語詞匯,但是沒有形成文字。在語系上,鄂溫克語屬于阿爾泰語系。由于沒有文字,鄂溫克的歷史只能靠每代人口口相傳。
每逢節(jié)日或重大事件,鄂溫克人喜歡圍著篝火跳“斡日切”,這是一種模仿天鵝形態(tài)舞蹈,不論男女都很擅長。一般婦女在內(nèi)圈,男性在外圈,還會互相唱歌應(yīng)和。
鄂溫克人的日常服裝以皮袍居多,大多由狍皮、鹿皮、羊皮硝制。硝制好的皮子可以做保暖的皮靴和御寒的衣袍。
鄂溫克婦女穿著傳統(tǒng)服飾,鹿皮袍
鹿奶茶是鄂溫克人一日三餐必備的飲品,清晨喝下一杯鹿奶茶,渾身都充滿了干勁。其他時間則烤食狩獵所得的野獸,偶爾也吃生肉,書中描寫了達西因為眼疾喜歡生吃動物的肝臟。狩獵剩下的肉則風(fēng)干成肉條,這也是鄂溫克婦女必須掌握的生活技能之一。
結(jié)語
21世紀初期,最后一批鄂溫克人離開山林,來到村鎮(zhèn)定居融入農(nóng)耕文明。在內(nèi)蒙古根河市和敖魯古雅地區(qū),曾經(jīng)專門舉行過遷徙儀式,相關(guān)報道見諸報端,這也是《額爾古納河右岸》成書的契機之一。
這部書是遲子建追尋馴鹿的足跡寫出的。當時她在報紙上看到一篇文章,記錄了鄂溫克族畫家柳芭的命運。作為本族第一個大學(xué)生,柳芭帶著才華走出了大山,來到報社當了一名美術(shù)編輯,幾經(jīng)變故后滿心疲憊地辭去工作,帶著困惑回到森林,葬身故鄉(xiāng)的河流中。遲子建受柳芭的觸動,決定下筆記敘這個民族的歷史。
可能因為遲子建出生、成長在這片寒冷的黑土地上,她筆下也大多是這片土地上的質(zhì)樸鄉(xiāng)民。得知柳芭的故事后,遲子建來到了內(nèi)蒙古根河市,循著馴鹿的蹤跡找到了鄂溫克族在山上最后的營地。
也是在這片營地中,遲子建找到了她筆下最后一位酋長女人的原型,就是柳芭的媽媽。她和這群“固執(zhí)”地留在深山中的鄂溫克人交談,聆聽他們的故事和憂思;接著她又花3個月時間研究鄂溫克族的歷史和風(fēng)俗資料,光筆記都做了好幾萬字,最后終于以酋長女兒的第一人稱為視角,創(chuàng)作了這部長篇小說《額爾古納河右岸》,獲得了第七屆矛盾文學(xué)獎,也在前不久入選了“新中國70年70部長篇小說典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