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某某,女,46歲?;?/span>頭痛3年,時發(fā)時止,時輕時重,曾以陰虛頭痛辨治,服六味地黃丸,知柏地黃丸數(shù)日,均未見效,乃服西藥“止痛片”,頭痛可暫得緩解。但每遇天氣變化,冷氣外襲,頭痛復作,痛時前額連及巔頂,欲用巾裹首時見惡心欲吐,舌淡苔白,脈沉伏不起。此為血虛寒凝,經(jīng)絡不通,陽氣運行不暢。陰寒循經(jīng)至巔,形成血虛寒滯性頭痛。治宜溫陽散寒,養(yǎng)血通絡,行氣消滯止痛,擬當歸四逆湯加味:當歸15克,炒白芍12克,桂枝9克,細辛5克,藁本12克,木瓜20克,五味子10克,陳皮10克,甘草6克。3付后頭痛大減,但睡眠欠佳。前方去木瓜,加酸棗仁12克,連服數(shù)劑,手足漸溫,頭痛已止,精神好轉,病告痊愈。
按:本案乃屬平素之虛,復感寒涼,厥陰受寒,氣血被寒所遏,陽氣不能循經(jīng)通達于上,而厥寒循經(jīng)上冒,故患者每遇冷風則頭痛加劇,痛連巔頂。故用當歸四逆湯以養(yǎng)血活血,溫經(jīng)散寒,消除血脈寒凝閉滯之害。方中細辛、蒿本祛風散寒;川芎行血中之滯,上達巔頂而止痛;陳皮行氣,以通達陽氣;木瓜、五味子緩急止痛。諸藥合用,以達營衛(wèi)調(diào)和,氣血暢通,諸證消失而病愈?!懂敶t(yī)家論經(jīng)方》
論:頭痛三年,見惡心欲吐,此是厥證,陰厥上沖之證。烏梅丸與吳茱萸湯證,俱有此證,雖不是此二方,但是都屬厥陰病。脈沉伏不起者,陰寒陽敗之象,陰盛則發(fā)厥逆也。厥陰病之脈沉伏,是陰陽俱虛,不能交濟也。當歸四逆湯,當歸充其血脈,以起沉伏,交濟陰陽,細辛降其濁陰,以止厥陽獨行于上之頭痛。
不懂陰陽互厥之理,以肝陽上亢理論,用六味滋陰,永不能治愈。本案分析的很好,平素本虛,復感寒涼,是其病理。也就是厥陰本虛寒,又傷外寒而氣血不行,則陰陽不交,而發(fā)厥證。當歸四逆湯,外行經(jīng)脈之氣血,內(nèi)降濁陰之沖逆,交濟表里陰陽也。表陽與里陰相交,上陽與下陰相交,陰陽相交,則不厥逆,頭痛自愈。
馬某,女,42歲。于1992年10月28日初診?;颊哂?/span>1年前因洗澡受涼而致頭痛、身痛,經(jīng)村醫(yī)治療身痛瘥,頭微痛,后漸覺左半面部疼痛如刀割,遇寒加重,每用冷水洗臉或刷牙則痛劇,得溫痛減。經(jīng)服氨酚待因、卡馬西平可暫緩一時,藥去即發(fā),后服上藥無濟于事。經(jīng)服中藥川芎茶調(diào)散及針灸治療不見好轉而就診于余。診見面色蒼白,痛苦病容,聲低懶言,喜用溫手捂腮,按壓額、顴、腮、唇部即感疼痛,舌質紫暗,苔薄白,脈沉細澀。方用當歸30g,桂枝20g,白芍20g,細辛15g,炙甘草15g,通草10g,白芷12g,全蝎6g(研末沖服)。3劑,水煎分2次溫服。
二診,服上藥后,自覺面部疼痛減輕大半,偶有疼痛,然持續(xù)時間減短,效不更方,繼服上方6劑,面痛除。隨訪半年未復發(fā)。
解析:《傷寒論·厥陰病》:“手足厥寒,脈細欲厥者,當歸四逆湯主之”。本方原用治血虛寒盛之四逆證。本案屬寒盛血虛挾瘀,經(jīng)脈痹阻所致,用之恰中病機。頭面部乃一身陽經(jīng)所會,足三陽經(jīng)筋結于面部,手三陽經(jīng)筋則會于頭角(側頭部),若風寒侵襲,風邪挾瘀阻絡,脈絡不通,加之久病血虛失養(yǎng),則疼痛久作。當歸四逆湯溫經(jīng)散寒,養(yǎng)血通絡。加能引經(jīng)散寒,全蝎搜風活絡,諸藥合用而面痛除。《經(jīng)方驗案評析》
論:洗澡傷寒,本來是太陽病,卻因厥陰本虛(厥陰血虛,少陰是氣虛),卻成了厥陰臟病連經(jīng)。身痛頭痛,是太陽傷寒病。后頭微痛不愈者,此已有厥證,頭上經(jīng)氣壅塞。脈沉細而澀者,厥陰本虛之沉細,經(jīng)陽傷寒之脈澀。營血不流,此也是脈細欲絕之象也。
黃某某,女,40歲。身體病弱,患頭痛2月余,服中藥羌、柴、荊、防等頭痛更劇。痛甚之時,只能急服西藥止痛,而得暫安,初則有效,漸次失靈。余診之,其脈沉細無力,左關稍弦,舌質淡而胖嫩,苔薄白。視其面容,慘淡憂郁。身著厚衣,頭上緊裹青帕,少氣懶言。細詢之,知患者一日頭劇痛數(shù)次,痛時有輕度干嘔,痛在巔頂部位;頭部怕冷、畏風,四肢不溫,常欲蒙被而臥。平時月經(jīng)錯后,量少、色淡,白帶多而清??;經(jīng)期少腹冷痛,腰亦酸痛。脈證合參,診斷為肝陽不足,陰寒上逆,處以當歸四逆湯加藁本、吳萸:
當歸12克,桂枝9克,白芍15克,細辛6克,木通9克,吳萸4.5克,藁本6克,大棗18克,炙草6克。
服上方1劑后,即覺頭痛大減,3劑而肢暖痛愈,不裹頭巾,亦無怕冷畏風之感。復診其脈細,但中取即得。經(jīng)帶如前,神疲納差,法取補中填下,乃易歸芪建中湯加鹿角霜、補骨脂、懷山藥,調(diào)養(yǎng)月余而康復。[新醫(yī)藥學雜志1978,(3):7]
按語:脈證所現(xiàn),顯為寒凝經(jīng)脈又扶肝胃虛寒,濁陰上逆,故用當歸四逆湯以養(yǎng)血散寒通脈,加吳萸、榮木以溫中降逆止痛?!秱撁t(yī)驗案精選》《經(jīng)方臨證集要——陳源生》《傷寒論方醫(yī)案選編》
論:頭痛者,四肢不溫,是陰陽不交之象,是屬厥陰之臟病,此對應吳茱萸湯證。頭痛數(shù)次,這是烏梅證時發(fā)時止的厥證,有輕度干嘔者,此為陰厥證,濁陰之上沖也。脈沉細無力者,也是脈細欲絕之義,是營血寒澀不行之象,當歸四逆湯,行經(jīng)脈之寒澀,以交濟陰陽也。
即然對癥,就堅持用,不要改歸芪建中湯,沒有細辛,不能降沖。當歸四逆湯與黃芪建中湯,本質上的區(qū)別,所以改了,不如不改。
這個頭痛,就用吳萸湯就行了,如果不愈,就會想到當歸四逆加吳萸生姜湯。結合四肢不溫證,痛經(jīng),此就是陰寒凝滯之厥證。首先辨為厥證,然后再從厥陰篇中,選出用哪個方。更迷惑的是,只要是厥證,烏梅丸,吳茱萸湯,四逆湯,通脈四逆湯,當歸四逆湯,加吳茱萸生姜湯,這幾個方的厥證,都會摻和在一起的。然后按脈證選出對應之方就可以了。
陣發(fā)性掣痛不休頭痛
梁某,男,32歲。頭項牽掣疼痛,時發(fā)時止,痛甚則四肢逆厥。多方求治不效。某醫(yī)院認為結核性腦膜炎,屢用鏈霉素及鎮(zhèn)痛藥,頭痛無減。診見:面容蒼白,終夜失眠,怕聲畏光,胸悶不適,舌淡,六脈俱細。處以當歸四逆湯,令服五劑。服四劑后,頭痛漸止,但有便秘,遂加麻仁12克,繼服六劑而痊愈。
按:頭痛之癥,種類頗多。此例頭痛,屬營血久虛,肝不藏血,風寒傷及厥陰所致。常有陣發(fā)性掣痛,精神萎頓,形寒肢冷,脈象沉細兼弦諸癥,故多以當歸四逆湯治之奏效?!睹綇V用》
論:四肢厥逆,則陰陽不交,時發(fā)時止,此為木沖之象。面容蒼白,此為木枯之象,入肺為白,此是虛寒之義。終夜失眠,陽厥而不入陰,怕聲畏光,此病在臟,胸悶不適,陰厥上沖,肺氣不降也。六脈俱細,此為弦細之義,此病在肝,病屬厥逆,所以頭痛。六脈俱細,也是脈細欲絕之義。當歸四逆湯,當歸補血,以充脈細;細辛降濁陰之沖逆,以治頭痛;桂枝白芍,行血以疏肝,交濟陰陽也。
李某某,男,1966年初夏初診。自訴:頭目不適,似痛非痛,有如物蒙,毫不清爽,已近一年。自帶病歷一厚本,若菊花、天麻、鉤藤、黃芩、決明、荊、防、羌、獨等清熱散風藥物,幾乎用遍,俱無效果。患者舌紅苔少,考慮是血虛頭痛,為擬四物湯加蔓荊子一方。3劑。
復診:自述服上方第一劑后,曾經(jīng)一陣頭目清爽,但瞬間即逝。接服二三劑,竟連一瞬的效果也沒有了。仔細診察,無意中發(fā)現(xiàn),時近仲夏,患者兩手卻較一般人為涼,再細察脈搏也有細象。因想《傷寒論》中論厥證,肢冷脈細,為陽虛血少,屬于當歸四逆湯證。此患者舌紅苔少,也是血少之征,論中雖未言及本方能治頭痛,也不妨根據(jù)脈證試服一下。即給予本方原方3劑。
三診:果然癥狀基本消失。為了鞏固療效,又給予3劑。患者說,已能恢復工作。[《傷寒解惑論》1978:126]
按語:本案辨證眼目是肢冷脈細,此陽虛血少證。陽虛血少,頭目失榮,而不清爽,如物蒙裹,故以當歸四逆湯而取效?!秱撁t(yī)驗案精選》《傷寒解惑論》《傷寒論方醫(yī)案選編》《經(jīng)方治驗神經(jīng)精神疾病》
論:兩手較涼,也是屬厥證,脈細血少,陰不化陽,陽不根陰。陽厥不降,則頭痛舌紅,細為血少木枯,陰寒則中虛而發(fā)厥逆。
以肝陽上亢之理,而用菊花、天麻、鉤藤、石決明無效,因不知下寒之厥。以寒凝經(jīng)脈之理,而用荊芥,防風,羌活、獨活無效,因不知厥陰之陰厥逆沖。兩手冰涼,是辨為厥證的重要依據(jù),然后其它證中找出,是厥陰篇那個方。
陳某女,31歲?;颊?/span>形寒肢冷,面色白,主訴頭暈,常覺頭痛綿綿,得溫則痛減。舌淡、苔白,脈細。辨證為厥陰血虛頭暈,擬養(yǎng)血通脈,以當歸四逆湯加味。
當歸9克桂枝9克細辛3克白芍15克甘草6克木通6克大棗7枚川芎9克14劑煎服而愈,隨訪一年未發(fā)。
按:本例頭暈,系寒盛血虛所致,也為當歸四逆湯證。因川芎可治血虛頭暈痛,故本方增之,藥證合拍而效。《經(jīng)方發(fā)揮與應用》
論:面色白,是亡血木枯之象。虛勞四,面色白,血不華色。虛勞三,血者,色之華也,亡血無以華色,故面色清薄。
脈細者,細為血少,陰陽俱虛也。少陰一,少陰之為病,脈微細。此是陰陽俱虛。少陽二十四,傷寒,脈弦細,頭痛發(fā)熱者,屬少陽。少陽為三陽之始,陽氣未盛,故脈弦細。少陽之陽少,陽之初始,故脈細也。本案屬于內(nèi)傷,所以細為陽少而血虛,陰陽俱虛之義。形寒肢冷者,此為厥逆證。此脈細者,也是脈細欲絕之義。
程某某,男,83歲,因頭暈伴雙下肢乏力1月入院。顱腦CT顯示兩側基底節(jié)腔隙性腦梗塞。入院診斷:腦梗塞。予以活血化瘀、營養(yǎng)腦神經(jīng)治療,癥狀好轉不明顯??滔拢侯^暈,雙下肢乏力,行走有搖晃感,四末不溫,口干,有時心慌,大便調(diào),舌質偏紅,苔白膩,脈滑。中醫(yī)診斷:中風病。六經(jīng)辨證分析:四末不溫,屬有寒??诟?,舌質偏紅,屬有熱。寒熱交錯,為厥陰病。六經(jīng)辨證:厥陰病。處方:當歸四逆湯。
當歸30桂枝30赤芍30細辛15甘草15大棗20川芎12黃芩12紅藤20(7劑)
7劑服完,患者頭暈明顯好轉,行走有力,搖晃感消失,舌脈同前;原方7劑再予,7劑服完,癥狀消失出院。
按:本患者根據(jù)臨床表現(xiàn),六經(jīng)辨證為厥陰病,選用當歸四逆湯溫經(jīng)活血通脈,治療厥陰病,加黃芩清熱,消除厥陰標熱,方證相應,療效顯著。此方治療此類中風效果很好?!督?jīng)方臨證指要與醫(yī)案》
論:脈滑,此滑為木陷寒水之郁沖,還是氣厥不降之上滑?應是氣厥不降之滑。
周某某,女,44歲,農(nóng)民,1968年中秋節(jié)第2日凌晨5時就診。夫代訴:近來夫妻吵架較頻,昨日中秋節(jié)因家務經(jīng)濟又大吵了半天,傍晚患者于沉默發(fā)呆1小時左右后,突然精神錯亂,毫無目標地罵詈不休,語無論次,徹夜不寐,亦難安坐;至丑時后諸癥加劇,故叫出診。望診:患者身著棉衣,叉手站于山坡旱地仰天望月怒罵;體偏瘦小,兩目熠熠生光;間能識人。
聞診:詈罵聲高,語無倫次(在罵月亮);間有清淅對話。問診:自19年前產(chǎn)下一兒后月經(jīng)一直甚少,今日中晚餐未進食(夫代訴);現(xiàn)心煩特甚,4、5天未解大便,現(xiàn)仍不欲便,腹無所苦(患者答)。其他情況難以問明。
切診:沉細如絲,偏數(shù)。手足厥冷。腹診未見異常。如舌:苔略黃厚。
辨證:寒邪郁火,厥陰表證兼里。
處方:全當歸12g,桂枝10g,北細辛3g,小木通6g,生白芍10g,炙甘草8g,紅棗6粒,吳茱萸2g,黃連10g。3劑。
結果:服藥1劑,手足厥冷即大減,大便已解,干結成粒而色黑,罵詈已止,下午即寐5小時左右;3劑服完,精神正常。直至1976年10月止,一直未復發(fā)。《經(jīng)方臨床運用》
論:手足逆冷,陰陽不交。細為血少之陰脈,數(shù)為火逆之陽脈,陰陽不交的厥逆證。
本案黃連加的好,如神來之筆。讀醫(yī)案時正在納悶,此癥為胸膈壅熱,不能宣泄之象,所以發(fā)狂,用當歸四逆湯如何加減,看到僅加一味黃連,直瀉胸膈之厥熱,真是厲害,真是諸多雜癥之中,不為陽狂所迷惑,直中陰厥之本寒。此其精神錯亂者,就是胸膈壅熱,熱郁胸膈不得宣泄之象,所以煩極則神亂,夜而陽不入陰,則熱盛煩極,亂罵一通。病本為寒厥陽格,當歸四逆湯治療寒厥,黃連者,直瀉厥陽不降之胸膈壅熱煩極。
病本為寒厥,病象為煩狂。此如闌尾炎醫(yī)案,病本為寒厥,病灶為腸癰。這就是上熱與下寒,下寒發(fā)陰厥,陽上厥熱之發(fā)狂。臟陰之寒厥,陽腑熱癰之病灶。這就是陰陽錯雜,寒熱錯雜之厥陰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