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丨魚籽醬·梔子花開
所有經(jīng)歷,皆有意義。
“怎么辦?誰能告訴我,我該怎么辦?”
2005年的春節(jié),在武漢珞珈山附近一棟破舊公寓的樓梯隔間里,不時傳出病人劇烈的咳嗽聲,一個十八九歲的女孩,正在忙里忙外。
看著纏綿病榻的父親,環(huán)顧著10平米寒冷陰暗的出租屋,她眉頭緊鎖。
她叫黃來女,曾以763分的高分考進武漢大學(xué)。
眼瞅著開學(xué)在即,思來想去,她做了一個決定。
就是這個決定,引起轟動,受到高度關(guān)注,一度上了《新聞聯(lián)播》,被《人民日報》報道過。
但她的故事,比我們想象得更精彩。
?01
1985年,廣西合浦一個普通家庭里,一個女娃呱呱墜地。
父親開心極了,給孩子取名“黃來女”,寓意“黃家來了個女兒”。
彼時,她的父親在縣文宣團工作,一家三口也算生活安穩(wěn),歲月靜好。
只是好景不長,她4歲時,文工團解散,父親失業(yè)了。
一下子失去經(jīng)濟來源,生活變得窘迫起來,經(jīng)常捉襟見肘。
母親離家打工,從此杳無音信。
父親看著女兒清澈無邪的大眼睛,決定帶著她外出討生活。
從此風雨飄搖,居無定所,父女倆相依為命,四海為家。
他們到偏遠山村賣糕點,到海邊挖海螺,累并快樂著。
生活的變故讓小來女早早懂事,父親做事時,她也不閑著。
大街上的礦泉水瓶,旮旯里的飲料瓶,都撿來去廢品站換錢。
有一次她被一輛三輪車壓倒,車主給她10來塊錢,讓她去醫(yī)院檢查。
她開心得忘了疼痛,沒舍得花這個錢。
漂泊不定的日子讓她沒法固定在一個地方上學(xué),數(shù)次轉(zhuǎn)學(xué),3年級時,輟學(xué)了。
可是輟學(xué)不停學(xué),父親搜羅到一些破爛發(fā)霉的舊課本,自己親自給來女上課。
煤油燈下,用油氈布當黑板,一個認真教,一個若渴學(xué),畫面極美。
生活再怎么艱難,父親都樂觀以對,為她拉二胡,為她縫補衣服。
這一切,都滋養(yǎng)著小來女,讓她快樂,幸福成長,沒有怨懟,冷漠。
余華曾說:
“人只要活得高興,窮也不怕。”
后來,他們回到家鄉(xiāng),小來女直接上了5年級。
終于有了安靜讀書的機會,她非常珍惜,爭分奪秒、夜以繼日地學(xué)習(xí),升初中時,她考了全縣第一。
她笑了,第一次嘗到了“努力帶來改變”的甜頭。
原來上蒼是公平的,付出就有收獲。
三年初中,她更是拼了命學(xué)習(xí),她深知,這是改變命運的途徑,必須盡全力把握。
畢業(yè)時,她以優(yōu)異的成績考入和浦重點高中。
仰望星空,她仿佛看見美好的明天在前方璀璨閃耀。
新一輪的拼搏開始了。
苦心人天不負,有志者事竟成,葉子黃了又綠,燕子飛了再回。
轉(zhuǎn)眼,三年時光匆匆而過,而她,也收獲了累累果實。
2003年,18歲的黃來女考出了763的高分(廣西高考標準分滿分900分),被武漢大學(xué)錄取。
摩挲著嶄新的錄取通知書,欣賞著上面浪漫綻放的片片櫻花。
父親笑得好開心,笑著笑著,眼角卻濕了。
黃來女的眼前,全是武大的漫天花海,那是她燦爛的未來。
“世界上最美麗的地方是學(xué)校,世界上最幸福的事情是可以上大學(xué)。”
貌似十年磨一劍,苦盡已甘來。
可命運之神,真的已經(jīng)放過這對苦難的父女了嗎?
??02
考上大學(xué)很開心,同時也為高額學(xué)費憂心,這根本不是她家能負擔得起的。
關(guān)鍵時刻,學(xué)校伸出援助之手,給她開了“綠色通道”,幫她辦理助學(xué)貸款,緩解燃眉之急。
還為她安排了勤工助學(xué)崗位,另有每月120元的補助,解決了她的后顧之憂。
這一切讓黃來女倍覺溫暖,她動情地說:
“武漢大學(xué)就是我溫暖的家?!?/section>
每天上課,溫書,做工,雖忙碌卻充實。
只是,這份平靜并沒有維持太久,生活再起波瀾。
2005年初,黃父思女心切,便到武漢邊打工邊陪伴女兒。
一天傍晚,他不慎摔倒,嘔吐不止。
送往醫(yī)院一檢查,腦溢血。
情況相當嚴重,醫(yī)院下了病危通知書。
好在搶救及時,黃父熬了過來。
可出院不過幾天,他再次病發(fā)腦梗阻,癱瘓在床,神志不清,說不出話,連來女也認不得了。
一年一度的春節(jié),熱鬧是別人的,她有的,只是焦頭爛額照顧病重的父親。
為了方便照顧,黃來女在學(xué)校附近租了一樓道隔間,把父親接了來。
醫(yī)藥費不是一個小數(shù)目,她拼命做兼職,既在學(xué)校勤工儉學(xué),還在校外做家教,最多時一個月做3份。
每天,她6點準時起床,為父親做飯,洗漱,打針吃藥;
中午回家為父親弄午飯,煎藥;
晚上放學(xué)回來安頓好父親再去做家教,每天只能休息4、5個小時。
聽說體療指法能幫助病人恢復(fù)神志,她便學(xué)來為父親按摩,每次都累得汗水涔涔。
這樣苦哈哈的日子里,還有幸福嗎?
她笑著說:
“生活中總有一些美好的東西。
太陽下山的時候,自己可以回家,而不是去醫(yī)院,那就是幸福的?!?/p>
她驚喜地看向父親,他正用柔和慈愛的目光看著她!
是的,他醒了!
她喜極而泣,父親也淚流滿面。
就這樣一點一點,父親恢復(fù)了。
連醫(yī)生都感嘆:這真是一個奇跡!
這個奇跡,是黃來女用對父親的愛創(chuàng)造的。
“這是兒女應(yīng)該做的,爸爸為我付出了這么多?!?/section>
雖無法選擇生活條件,但可選擇生活態(tài)度。
柴靜曾說:
“有些笑容背后,是緊咬牙關(guān)的靈魂。”
生活的重擔一度讓她喘不過氣來,可她不屈不撓,一次又一次倔強地站起,對命運進行絕地反擊。
03
然而,苦難還在繼續(xù),命運并沒有打算放過她。
2006年3月,黃父再次倒下,這次是糖尿病和膀胱癌。
因為病情嚴重,他住進了重癥病房,每天醫(yī)藥費高達1000多元。
黃來女眼淚止不住地流,去哪兒一下子弄這么錢呢?
學(xué)校了解情況后,先后組織3次捐款,募得3萬多,解了她的燃眉之急;
有的同學(xué)自發(fā)到醫(yī)院替她照顧父親;
輔導(dǎo)員感同身受,多次做飯送給黃父……
這一切,都讓她感受到了無限溫暖。
后來,媒體報道了她的事跡,更多的人加入捐款行列。
可是在渡過最困難的時刻后,她謝絕了所有捐款,全都原路退回。
唯有一份500元的捐款是匿名捐贈,沒法退回,她就捐給了其他貧困生。
她說受過的幫助已經(jīng)夠多了,沒有辦法一一回報,但會在有能力時去幫助更多的人,將愛心不斷傳遞下去。
帶著對父親的愛,對好心人的感恩,她繼續(xù)刻苦學(xué)習(xí),成績一如既往優(yōu)秀,年年獲得獎學(xué)金,畢業(yè)后拿到本校保送研究生名額。
除此之外,她還獲得很多榮譽,2006年被評為中國大學(xué)生十大年度人物;
2007年當選十大新聞人物,道德模范;
2008年成為武漢奧運火炬手。
面對這一切,她說自己“太幸運了”。
“雖然生活不容易、讀書不容易,但我并不是苦命的孩子,因為在這個世界上,有很多愛我的人?!?/section>
汶川地震時,她捐出與父親兩人半個月的生活費,還當起了“網(wǎng)上義工”,用行動報答社會,幫助需要幫助的人。
人貴知恩,貴在感恩。
知恩要圖報,心懷感恩,就是愛的輪回。
04
2009年,24歲的黃來女從武大信息安全專業(yè)碩士畢業(yè)。
武漢大學(xué)意欲薦她留校,她思索之后搖搖頭,選擇去遠方闖蕩。
她不想一直背負著“孝老敬親”的標簽,畢竟,人生有無限可能。
她帶著父親來到廣東打工,進入世界500強的寶潔公司,從底層做起。
這里幾乎沒人認得她,她沒有負擔,所以毫無壓力和偶像包袱。
“大家做什么,我就做什么,拉材料,添物料,修機器,雖然累,但很開心?!?/section>
兢兢業(yè)業(yè),盡職盡責,機遇總是垂青有準備的人。
2010年時,她成了一名優(yōu)秀的外貿(mào)經(jīng)理,2014年,她邂逅了美麗的愛情。
婚后有了可愛的孩子,買了房,過上了夢寐以求的生活。
回望過去,有欣慰,也有遺憾,因為父親已經(jīng)離開多年了。
但談及過往種種,她總是面帶微笑:
“我一直相信,災(zāi)難并不是生活的全部,最難的時候總會過去?!?/stron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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寫在最后
黃來女的故事雖然告一段落了,但她留給我們的思考,還在繼續(xù)。
人生,就是一場孤獨的旅行。
誰不是無數(shù)次被命運打得措手不及,在長夜痛哭,卻又在清晨繼續(xù)趕路。
我們經(jīng)歷過忽視、欺騙、屈辱、中傷,千瘡百孔后大徹大悟。
我們苦苦掙扎,又大難不死,走到窮途末路,終迎來絕處逢生。
人生實苦,就是一個荊棘接著另一個荊棘,最后才變成明艷的花環(huá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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