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余年了,
我一直充滿歉疚,
在母親彌留之際,
她平素最喜愛的兒子,
卻不在她身邊。
那天,
我正在縣里開會,
多年的病魔,
奪去了母親的生命。
母親,我回來了……
到了家,
銅鑼聲已響起,
母親已入棺柩。
一剎那,
淚水模糊了雙眼。
一種痛楚涌上喉頭,
彌漫全身,
我再也見不著母親那熟悉的笑容了。
那幾天,
姐姐、弟弟們一直陪護著母親,
只有我,
不在她的旁側。
她無聲無息地躺在那了,
勞碌了一生,
遭受了太多的磨難,
如今,
這一切都將隨風而去。
母親,是一個心靈手巧的農(nóng)村婦女,
在那些冬日的夜晚,
昏暗的油燈下,
母親,一邊給我們講老掉牙的故事,
一邊一針一線地納那厚厚的鞋底,
一針一線地縫補我們的破衣爛衫
每納幾針,母親便把針在她烏黑的頭發(fā)上摩擦一下,
這個動作已定格在我的記憶深處,
母親的針線活是村里最精致的。
母親,是一個善良節(jié)儉的內(nèi)當家,
在那個割資本主義尾巴的年代,
在那個用雞蛋換鹽巴的年代,
在那個一年只有半年糧的年代,
她精打細算地,
維持著這個九口之家的生計,
寧愿自己吃不飽,
也不讓七個子女餓肚皮,
把所有的愛灑向家庭和兒女。
母親,是一個經(jīng)歷了磨難的農(nóng)村婦女,
八歲時,
就失去了母愛,
跟著做瓦工的父親,
流離失所。
十八歲的那年,
分娩第一個女兒的月子里,
由于家庭的貧困潦倒,
卻不辛落下了病根。
母親,是一個勤勞吃苦的農(nóng)村婦女,
在那個靠工分養(yǎng)家糊口的年代,
身體好的日子里,
每天雞叫三遍,
就起床生火做早飯,
安頓好孩子后,
就風風火火地出工。
有時雖然很疲憊,
但母親很堅強,從不抱怨。
母親,是一個很沒有福氣的人,
當子女們都已長大成人時,
當吃不飽穿不暖的日子不再會有時,
公元一九八八年的十二月,
過早地離開了人世,
那年,母親才五十五歲。
她只感覺到了做外婆的高興,
卻沒有感覺到娶兒媳的幸福,
更沒有享受到做奶奶的天倫之樂。
二十年過去了,
每每清明將至,
靜靜的子夜,
母親一次又一次走進我的夢鄉(xiāng),
是那樣的親近、那樣的慈祥。
那墳頭上的青草,
就像她那長發(fā)在隨風飄逸,
在春天的氣息里,
我仿佛又聞到了她曾養(yǎng)我的乳香……
這正是,
清明時節(jié)雨紛紛,
兒女憶母欲斷魂,
借問母愛何處有?
牧童遙指天堂國。
手拿香柱祭拜日,
卻是淚眼婆娑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