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推行法治就能強(qiáng)國
【原文】當(dāng)魏之方明《立辟》1、從憲2令行之時，有功者必賞，有罪者必誅，強(qiáng)匡3天下，威行四鄰；及法慢，妄予，而國日削矣。當(dāng)趙之方明《國律》4、從大軍之時，大眾兵強(qiáng)，辟地齊、燕；及《國律》慢，用者弱，而國日削矣。當(dāng)燕之方明《奉法》5、審官斷之時，東縣齊國，南盡中山6之地；及《奉法》已亡，官斷不用，左右交爭，論從其下，則兵弱而地削，國制于鄰敵矣。故曰：明法者強(qiáng)，慢法者弱。強(qiáng)弱如是其明矣，而世主弗為，國亡宜矣。語曰：“家有常業(yè)，雖饑不餓；國有常法，雖危不亡。”夫舍常法而從私意，則臣下飾于智能；臣下飾于智能，則法禁不立矣。是妄意之道行，治國之道廢也。治國之道，去害法者，則不惑于智能，不矯于名譽(yù)矣。昔者舜使吏決鴻7水，先令有功而舜殺之；禹朝
【譯文】當(dāng)魏國正在彰明《立辟》、從事法令推行的時候，有功勞的必然獎賞，有罪的必然誅殺，它的強(qiáng)大可以匡正天下，它的軍威橫行四鄰邦國；等到法治懈怠，胡亂地給予獎賞，國土便一天天被割削了。當(dāng)趙國正在彰明《國律》、從事擴(kuò)大軍隊(duì)的時候，人口眾多兵力強(qiáng)大，開辟土地到了齊國、燕國境內(nèi)；等到《國律》的實(shí)行懈怠了，執(zhí)政者軟弱無能，而國土便一天天被割削了。當(dāng)燕國正在彰明《奉法》、重視官方?jīng)Q策的時候，向東把齊國的領(lǐng)土作為自己的郡縣，向南攻取了中山國的領(lǐng)土；等到《奉法》推行衰減，官方?jīng)Q策不被采用，左右親信互相爭權(quán)奪利，賞罰決斷聽從臣下，那么就兵力衰弱而土地被割削，國家就被鄰近敵國控制了。所以說：彰明法制就能強(qiáng)盛，懈怠法制就會衰弱。強(qiáng)盛和衰弱是這樣的明顯，而世上的君主還不搞法治，國家很容易就會滅亡了。俗話說：“家庭有了固定的產(chǎn)業(yè)，雖然碰到荒年也不會挨餓；國家有了固定的法則，雖然危險但不會滅亡。”如果舍棄固定的法則而依照個人意志來治國，那么臣下就會粉飾自己的智慧和才能；臣下粉飾自己的智慧和才能，那么法律禁令也就立不起來了。這樣就是隨心所欲的道路通行，治理國家的道路被廢棄了。治理國家的道路，就是去除妨害法制的做法，那么就不會再被智巧和技能所迷惑，也不會被虛假的名譽(yù)所欺騙了。從前舜派官吏去排除洪水，在命令下達(dá)之前立功的，舜就把他們殺了，禹讓各國諸侯到會稽山上去見他，防風(fēng)部落的君主遲到而禹就把他斬首了。這樣看來，在命令下達(dá)之前行動的要被殺，在命令下達(dá)之后落后的要斬首，那么古代的人已經(jīng)率先重視按照法令來辦事了。所以鏡子保持清亮就會無事，美和丑在鏡子里就會有比較；度量衡保持中正就會無事，輕和重在度量衡自會衡量出來。如果搖動鏡子就不能使它保持明亮，搖動度量衡就不能使它保持中正，這就是法的意思。所以先王以道路為常規(guī)，以法治為根本。根本性的東西得到治理的名位就尊貴，根本性的東西混亂了名位也就喪失了。凡是智慧能明白通達(dá)者，有用的就行為，無用的就停止。所以智慧是單方面的小道，不可以傳給別人。而堅(jiān)守道路的辦法才是萬全的，智慧和才能大多會失誤。所以掛起度量衡就能知道平正，設(shè)置圓規(guī)就可以知道圓，這就是萬全之道。明白的君主使民眾走在法治道路上的緣故，所以又安逸又有功勞。放棄規(guī)矩而任憑技巧，放棄法治而任憑智慧，就是迷惑混亂的道路?；鑱y的君主使民眾在智巧方面修飾自己，所以辛勞而無功績、放棄法律禁令而聽從私人的請求，群臣就會在上面出賣官爵，從下面取得報(bào)酬，因此利益歸于私家豪門而威勢就轉(zhuǎn)移到群臣身上了。所以民眾就沒有盡心竭力侍奉君主的心意，而是致力于和上面的大臣搞交結(jié)。民眾喜好與上面大臣結(jié)交，那么貨物財(cái)利就向上流到大臣手中而花言巧語的人就被錄用了。如果象這樣，那么有功之臣就會越來越少，奸臣越來越多得到進(jìn)取提拔而有才能的臣子被斥退，那么君主就會迷惑而不知道如何行為，民眾聚集而不知道走什么道路。這就是廢除法律禁令、把功勞放在次要地位、根據(jù)名譽(yù)來提拔人、聽從私人請求說情來任用人的失誤。凡是敗壞法度的人，必然要設(shè)置騙局假托于事來親近君主，又喜歡說談天下罕有之物，這就是殘暴昏亂的君主被迷惑的原因，也是賢能的大臣被侵害的緣故。所以臣下稱頌伊尹、管仲的功績，那么他們違背法治粉飾智巧也就有了根據(jù)；稱頌比干、伍子胥的忠誠而被殺，那么他們激烈而強(qiáng)硬地向君主進(jìn)諫就有了借口。如果上級稱頌賢明，下級稱頌暴亂，這就不可以類比，象這樣的就要禁止。君主立法，是認(rèn)為它正確。如今臣子中有很多標(biāo)榜他們個人的智巧而認(rèn)為法治是錯誤的人，他們用智巧來肯定邪惡的行為，是超越法治使智巧樹立。象這樣的行為要禁止，這就是君主的道路。
【說明】在討論了由什么人來掌管法律之后，韓非又舉了幾個例子來說明推行法治就能強(qiáng)國，放棄法治就會弱國的道理。這無疑是正確的，作為任何一級組織，都必須要有法度、法規(guī)，沒有法度、法規(guī)的組織，都是松散結(jié)構(gòu)的，沒有凝聚力的。但人們的凝聚力并不完全是靠法度、法規(guī)的制定與執(zhí)行，這一點(diǎn)一定要弄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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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釋】1.《立辟》：指春秋戰(zhàn)國時期魏國的刑書。當(dāng)時是魏文侯、武侯變法改革之時，約于公元445～370前年。辟：(bì畢)《詩·邶風(fēng)·柏舟》：“靜言思之，寤擗有摽。”《詩·小雅·雨無正》：“辟言不信。”《詩·小雅·桑扈》：“之屏之翰，百辟為憲。”《詩·周頌·清廟》：“不顯維德，百辟其刑之。”《論語·八佾》：“‘相維辟公，天子穆穆’，奚取於三家之堂？”《荀子·榮辱》：“循法則、度量、刑辟、圖籍，不知其義，謹(jǐn)守其數(shù)。”《說文》：“辟，法也。從卩、從辛，節(jié)制其罪也。從口，用法者也。”這里用為法律、法度之意。
2.憲：《書·益稷》：“慎乃憲。”《詩·小雅·六月》：“萬邦為憲。”《左傳·襄公二十八年》：“此君之憲令。”《管子·立政》：“布憲于國。”《爾雅》：“憲，法也。”《禮記·學(xué)記》：“發(fā)慮憲。”《荀子·王制》：“修憲命，審詩商，禁淫聲。”這里用為法令之意。
3.匡：《書·伊訓(xùn)》：“臣下不匡，其刑墨，具訓(xùn)于蒙士。”《詩·小雅·楚茨》：“既齊既稷，既匡既敕。”《左傳·襄公十四年》：“善則賞之，過則匡之。”《國語·晉語九》：“今范中行氏之臣，不能匡相其君。”《韓非子·十過》：“昔者齊桓公九合諸侯，一匡天下。”《史記·貨殖列傳》：“一匡天下。”這里用為糾正、匡正之意。
4.《國律》：指戰(zhàn)國時期趙國的刑書。當(dāng)時是趙武靈王胡服騎射、變法強(qiáng)兵時期，約于公元前325～300年。
5.《奉法》：指春秋戰(zhàn)國時期燕國的刑書。當(dāng)時是燕昭王變法圖強(qiáng)時期，約于公元前311～279年。
6.中山：地名。春秋時期諸侯國名。公元前296年被趙國所滅?！俄n非子·初見秦第一》：“東陽、河外不戰(zhàn)而畢反為齊矣，中山、呼沲以北不戰(zhàn)而畢為燕矣。”
7.鴻：通“洪”?！盾髯?#183;成相》：“禹有功，抑下鴻。”《楚辭·屈原·天問》：“不任汨鴻，師何以尚之?”《史記·夏本紀(jì)》：“當(dāng)?shù)蹐蛑畷r，鴻水滔天。”《史記·河渠書》：“禹抑洪水。”《漢石經(jīng)·尚書·洪范》：“鯀陻鴻水，汨陳其五行。”這里用為洪水之意。
8.防風(fēng)：古狄族名?！墩f文》：“鄋，北方長狄國也。在夏為防風(fēng)氏，在殷為汪芒氏。”《魯語》作“禹致群神”?！吨駮o(jì)年》：“帝禹八年春，會諸侯于會稽，殺防風(fēng)氏。”在今山東省博興縣西南。
9.以：《書·堯典》：“日中，星鳥，以殷仲春。”《詩·召南·江有汜》：“江有汜，之子歸，不我以。”《詩·周頌·潛》：“以享以祀，以介景福。”《左傳·僖公二十六年》：“凡師能左右之曰以。”《易·兌·象》：“麗澤，兌；君子以朋友講習(xí)。”《小爾雅》：“以，用也。”《孟子·梁惠王下》：“暴見于王，王語暴以好樂，暴未有以對也。”《說文》：“以，用也。”《玉篇·人部》：“以，用也。”這里用為“用”之意。
10.佚：（yi役）通“逸”?！豆茏?#183;牧民》：“民惡憂勞，我佚樂之。”《論語·季氏》：“樂佚游。”《孟子·盡心上》：“以佚道使民，雖勞不怨。”《荀子·仲尼》：“鄉(xiāng)方略，審勞佚，畜積修斗而能顛倒其敵者也。”《韓非子·外儲說右下》：“今身使佚，且寄載，有德于人者。”《廣雅》：“佚，樂也。”這里用為安逸之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