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武德五年(622)時的情況。建國僅僅五年就已經(jīng)擁有如 此之多的內(nèi)寵及小皇子,說明李淵自即位以來便始終沒有放棄對女色的追求,否則絕不可能在如此之短的時期內(nèi)生下這么多的孩子,還不包括所生的小公主。作為一 個皇帝,嬪妃成群,原本沒有什么可大驚小怪的,問題是僅僅數(shù)年時間就一下子增加了如此之多的子女,而且還是在天下尚未平定、戰(zhàn)爭頻繁進行的形勢下,作為最 高統(tǒng)治者的皇帝,其精力到底放在什么地方不是一目了然了嗎?
高祖還有強占他人之妻的惡行。剛剛攻下長安之時,他見太子舍人辛處儉的妻子美麗,遂將其占為己有,還把人家丈夫清除出朝官的行列,貶到萬年縣去任職。辛處儉非常恐懼,惶惶不可終日,不知哪一天要掉腦袋。
隋朝建大興城(即長安),宮室建造得本來就非常壯麗,隋末天下大亂,但城池并未遭兵火破壞,宮室完好無損。唐朝建立后,高祖仍不滿足,又加以整修粉飾, 增建了披香殿、弘義宮等宮殿。此外還興建了不少離宮。在關(guān)中有位于高陵縣的龍躍宮,本為高祖之父李昞的外宅,李淵稱帝后改為奉義宮,武德六年(623)改 為龍躍宮。武功縣有慶善宮,這是李淵的舊宅,
唐太宗李世民的降生之所,武德元年(618)改為武功宮,武德六年改為慶善宮。長安通義坊有李淵的舊宅,武德 六年改為通義宮。此外,在宜君縣還有仁智宮,也是高祖興建的離宮之一。這些離宮在建唐后都進行過規(guī)模不一的修葺或擴建,其中以慶善宮規(guī)模最大,不僅高祖在 位期間到這里居住過,太宗李世民也曾多次臨幸過這里。通義宮是否擴建過,史無記載,從義寧二年(618)李淵將其祖先四廟置于這里的相關(guān)記載來看,肯定進 行過擴建,至少也進行過修葺粉飾。他還多次駕幸驪山溫泉沐浴,一住多日,在當?shù)乜隙ㄟ€有離宮存在。
高祖搞的這些營建活動與歷代君主比起來也許算不了什么,但是這一切卻是在唐初生產(chǎn)衰退、社會凋敝的情況下為了個人享樂而進行的,則顯然是不適宜的。
高祖還貪圖珍寶,羨慕隋朝宮人的嬌媚。李世民剛剛平定王世充,攻下洛陽,高祖沒有派使者撫慰犒賞有功將士,反而急忙派貴妃等數(shù)人趕赴洛陽,為自己收取府庫珍寶,挑選隋宮嬪妃、宮女。這些都是他驕奢淫逸思想的反映,在歷代開國之君中是比較少見的。
他還喜好田獵,稍有閑暇即外出圍獵,甚至有一年之內(nèi)數(shù)次田獵的現(xiàn)象發(fā)生。史籍記載的多為規(guī)模較大的圍獵行動,小規(guī)模的還不知道有多少?;实坩鳙C與常人不 同,每次出行必調(diào)動軍隊,百官侍從,場面浩大,耗時較長,往往要花費大量錢財,動用大量人力,而且也會延誤國事。其不良影響還在于所到之處,地方官員勞師 接駕,進獻食品與土產(chǎn),不僅給當?shù)貛順O大的經(jīng)濟負擔,騷擾百姓也是在所難免,至于踐踏莊稼、破壞生產(chǎn)的事也是屢見不鮮的。因此,凡是忠于國事的歷代賢 臣,莫不反對皇帝田獵,犯顏直諫者比比皆是。
?。ǘ┗屎蟾]氏
李淵的皇后竇氏,是北周貴族竇毅之女。竇毅在隋朝任 定州總管,封神武公。竇氏出生時就與眾不同,據(jù)載其頭發(fā)垂過頸部,三歲時發(fā)如體長。北周武帝非常喜歡她,把她接入宮中撫養(yǎng)。北周武帝曾娶突厥女為皇后,但 卻不喜歡這個異族女子,使其一度受到冷落。竇氏雖然年紀不大,但卻很有見識。有一天,她私下對北周武帝說:“四邊未靜,突厥尚強,愿舅抑情撫慰,以蒼生為 念。但須突厥之助,則江南、關(guān)東不能為患矣?!保ā杜f唐書·后妃列傳》)意思是說天下尚未太平,突厥勢力強大,希望舅舅能以民眾為重,控制自己的感情,對 突厥女多加愛撫,只要能得到突厥的支持與幫助,則南陳、北齊就不能對北周構(gòu)成威脅。北周武帝認為她說得很有道理,接受了她的意見??梢姼]氏不僅容貌不凡, 也具有不同于常人的見識。
后來隋文帝
楊堅篡奪了北周的帝位,建立了隋朝。竇氏痛哭流涕地說:“恨我不為男,以救舅氏之難。”(《舊唐 書·后妃列傳》)竇毅聽到后驚出了一身冷汗,急忙用手堵住女兒的嘴,唯恐她繼續(xù)說下去被外人聽到,招來滅族之禍。盡管如此,竇毅對女兒的膽識還是十分贊賞 的,對其更加珍愛,不肯輕易嫁人。為了不使女兒誤嫁常人,竇毅決定親自為女兒挑選夫婿。他在自家門屏上畫了兩只孔雀,凡上門求婚的貴族公子皆要考校他們的 本事,凡能射中孔雀兩只眼睛的才能允其所求。前后求婚的年輕公子達數(shù)十人,都沒有射中,只有李淵射二箭各中一目,這才答應與其成婚。
竇氏多才多藝,善寫文章,尤精于書法,她仿李淵的字外人竟不能分辨。李淵之母在世時待下頗嚴,人皆畏懼。她晚年患有多種疾病,有時還非常沉重,每到這時,家中之人都不敢前往侍候,只有竇氏晝夜服侍,往往月余不脫衣衫。
在隋文帝統(tǒng)治時期,李淵尚平安無事,仕途也比較順利。隋煬帝即位后,性猜忌,且好聲色犬馬,李淵的好日子便不復存在了。大業(yè)中,李淵任扶風(今陜西鳳 翔)太守,有駿馬數(shù)匹,其妻竇氏深知隋煬帝喜好犬馬,遂勸李淵將這幾匹馬獻給皇帝,以免有人報告皇帝招來禍患。李淵靳惜難舍,
猶豫不決,后來果然因此事遭 到了貶責。李淵在吃了苦頭后方才醒悟,認識到妻子的意見是正確的,于是廣求鷹犬,數(shù)次進獻,才得以升任為將軍。這時竇氏已亡,李淵流著眼淚對他的兒子們 說:“我早從汝母之言,居此官久矣。”(《舊唐書·后妃列傳》)因而更加思念亡故的妻子。
竇氏于隋煬帝大業(yè)九年(613)死于涿郡(今北京西南),終年四十五歲。唐朝建立后,追尊為太穆順圣皇后。李淵雖然廣納嬪妃,但卻未再立過皇后,說明他對竇氏的感情還是很深的。
(三)其他嬪妃
在皇后竇氏之外的嬪妃中,地位最高者當屬楚王李智云之母萬貴妃,由于竇皇后早亡,宮中諸事皆由其掌管。由于萬貴妃畢竟年事已高,雖然受到高祖的尊敬,但 卻很難談得上寵愛,于是當李世民之子李寬過繼給李智云為子并封為楚王后,萬氏便被授予楚國太妃的名號,與其嗣孫李寬一起生活去了。
在 這種情況下,宮中嬪妃中當以尹德妃地位最高了,而這位尹德妃卻不是良善之輩。她為高祖生了酆王李元亨,且本人年輕貌美,很得高祖的寵愛。正因為如此,不僅 尹德妃本人恃寵弄權(quán),就連其親屬也橫行于長安。如尹德妃的父親阿鼠就是如此,他倚仗其勢,驕橫異常。有一次,秦王李世民的府僚杜如晦路過他家門口,被其家 童仆數(shù)人拉下馬來毆打了一頓,還折斷了一根指頭,并且大罵說:“汝何人,敢過我門而不下馬!”這還不算,阿鼠又惡人先告狀,指使尹德妃在高祖面前哭訴,說 什么“秦王左右陵暴妾家”(《資治通鑒》卷190)。高祖大怒,將李世民召入宮中痛斥了一頓,李世民再三辯解,高祖始終不肯相信。
張 婕妤也是一個頗受高祖寵愛的嬪妃。秦王李世民攻下洛陽,消滅了割據(jù)于這里的王世充。由于淮安王李神通此次跟隨秦王出征且立有戰(zhàn)功,于是便賞給其良田數(shù)十 頃。張婕妤的父親也看中了這塊土地,便通過其女向高祖索取。高祖同意了這一請求,頒敕將這塊土地賜給張婕妤之父。然而李神通認為秦王賞給自己在前,而皇帝 的命令在后,拒絕交出這塊田地。張婕妤哭訴于高祖說:“敕賜妾父田,秦王奪之以與神通?!备咦娲笈牙钍烂裾賮沓庳熣f:“我手敕不如汝教邪?”(《資治 通鑒》卷190)“手敕”是皇帝的一種詔旨,“教”則是親王、皇后等的命令。
前面已經(jīng)論到,高祖擁有為數(shù)眾多的嬪妃,除了尹德妃、張 婕妤外,還有一些嬪妃也卷入到武德末年的政治斗爭中去。據(jù)記載,秦王李世民每次侍宴于宮中,面對眾多的嬪妃,想起自己的親生母親竇氏因早死不能見到他家獲 得天下,因而流淚不止。高祖看到這種情況后覺得掃興,因而很不高興。而一些嬪妃尤其是那些生了小王的人,見高祖年紀已老,出于對自己與自己兒子的前途著 想,便不能不對當時的太子李建成百般示好,以便將來得到他的關(guān)照。她們也深知李建成與李世民關(guān)系不睦,為了討好建成便乘機共同向高祖進言,說什么天下一 統(tǒng),海內(nèi)無事,陛下年事已高,正應該娛樂快活,獨秦王每次流涕不止,這是他憎恨我們這些人的緣故。陛下萬歲之后,我們母子必不為秦王所容,一定會被誅殺殆 盡的。從而使高祖對李世民很是不滿。
在武德時期,突厥多次侵擾唐朝的邊境,有時甚至威脅到關(guān)中的安全。面對突厥的威脅,高祖往往派李 世民率軍抵御,沒有打什么硬仗就使突厥退兵而去。這種情況的出現(xiàn)使得一些人對李世民產(chǎn)生了懷疑,甚至認為他挾突厥以自重。李世民早年與太原起兵時的功臣劉 文靜關(guān)系密切,而劉文靜卻與突厥關(guān)系不同尋常,當年李淵稱臣于突厥便是劉文靜牽的線,因此李世民通過劉文靜與突厥達成某種默契也不是不可能的。出于對李世 民的防范,此后凡遇突厥侵擾,高祖有時便命李元吉與其共同領(lǐng)兵,以分其兵權(quán)。
在這個問題上宮中的嬪妃們也卷了進來,她們與太子李建成 共同對高祖說:“突厥雖屢為邊患,得賂即退。秦王外托御寇之名,內(nèi)欲總兵權(quán),成其篡奪之謀耳!”(《資治通鑒》卷191)高祖聯(lián)系到李世民與突厥的神秘關(guān) 系,認為這些嬪妃的話不無道理。因此,自武德五年(622)之后便不再派李世民領(lǐng)兵出征了,住在長安,基本不準外出。
三、相互忌恨的兄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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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唐高祖諸子中,李建成是長子,按照立嫡以長的傳統(tǒng),他理所當然地成為儲君,而且在唐朝建立之初他已經(jīng)就被立為太子了,在當時似乎也沒有發(fā)生過什么爭議。
另據(jù)記載,太原起兵時李淵曾對李世民許愿:“若事成,則天下皆汝所致,當以汝為太子?!崩钍烂駡詻Q不同意。攻占長安后,李淵自為唐王,“將佐亦請以世民 為世子,上將立之,世民固辭而止”(《資治通鑒》卷190)。這種說法恐是貞觀史臣的虛構(gòu),不可盡信。在太原剛剛起兵之時, 勝負尚未可料,立誰為太子并 非緊迫之事,怎么會提
房玄齡像到議事日程上呢?貞觀十三年(639),唐太宗李世民曾向諫議大夫兼知起居注褚遂良提出要求觀看起居 注,理由是皇帝閱當代史可以知道哪些事做對了,哪些事做錯了,這樣就能引以為鑒戒。按照皇帝不能查閱當代史的傳統(tǒng),褚遂良拒絕了太宗的請求。次年,太宗又 向房玄齡要求觀看國史,房玄齡畏懼天子之威,為保自己的地位,遂將《高祖實錄》、《太宗實錄》各二十卷呈給他觀看。“太宗見六月四日事,語多微文”,于是 要求“改削浮詞,直書其事”(《貞觀政要》卷7)?!傲滤娜帐隆?,即指玄武門誅殺建成、元吉之事?!罢Z多微文”,反倒容易使人產(chǎn)生懷疑,“改削浮詞,直 書其事”,不至于使后人觀史時疑神疑鬼,影響唐太宗的形象,這正是他這個主張的高明之處。問題是如何“直書”,能否實事求是地修史,這就很值得懷疑了。本 來皇帝是不許觀國史的,這是歷代帝王都能遵守的一條準則,太宗偏偏要破壞這個傳統(tǒng),這樣就不免要影響史官客觀公正地修史,誰還敢再寫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