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小籍——吹滅讀書燈,一身都是月
《山中賊》
1、
多少的不甘春去春又回?
多少的等待春風(fēng)吹又生?
多少的落寞春潮帶雨晚來急?
懷袖住知音,溫然一片心。
少年時,寒盡不知年的狂;中年時,一枚落葉就擾得人心慌意亂。
時光只解催人老,淚滴春衫酒易醒。
許多的事情想起來已經(jīng)是恍如隔世,許多的事情想起來依舊是清晰如昨,許多的事情想起來簡直是胯下蒲伏……
一些事物已經(jīng)逝去,一些事物卻遠(yuǎn)未到來。
有人在鎮(zhèn)子外的桃樹林里打坐,
有人在陽臺的欄桿上晾曬衣裳,
有人在夏日的艷陽里遠(yuǎn)走他鄉(xiāng)……
我們曾如此渴望命運的波瀾,到最后才發(fā)現(xiàn),人生最曼妙的風(fēng)景,竟是內(nèi)心的淡定與從容。
所謂完美,無非貪婪,喜歡的歌,靜靜地聽,喜歡的人,遠(yuǎn)遠(yuǎn)地看!
人生,僅此而已。
2、
時日緩慢,逐漸平靜的中年,一些辛酸之物正悄悄融化。
少年的愛情,總要弄得驚天動地,而對于40歲男人的孤獨,我們往往視而不見。
人言頭上發(fā)總向愁中白,拍手笑沙鷗,一身都是愁。
多少當(dāng)初不過如今各自安好?
多少糾纏不過如今一別兩寬?
世事白云蒼狗,聚散無常。
仿佛鬧市避雨,檐下寒暄,雨停道別,誰知道我們這一別,又是什么時候會在街巷拐角處重逢話舊,細(xì)數(shù)圓缺?
等到風(fēng)景都看透誰會陪你看細(xì)水長流?
有人在一夜春雨的桃園旁左顧右盼,
有人在趁著春風(fēng)晾曬冬日的棉被,
有人在大橋下的河岸坐等魚傳尺素。
誰在舊事里閉門造車?
誰在寺廟里心猿意馬?誰在西窗下死生挈闊?
抽刀斷水水更流,40歲,破山中賊易,破心中賊難。
3、
夢里不知身是客,一晌貪歡。
馬匹在月光下飲水,情郎在雞聲里吻別,愛情在流年里變老。
春老,我也老。
我們總是這樣,和枕邊人吵吵鬧鬧,和陌生人卻無話不談。
這世上所有的糾結(jié),都不過是一個人的一念之差。
這世上所有的等待,都不過是一個人的一廂情愿。
這世上所有的熬煎,都不過是一個人的一場春夢。
這世上所有的委屈,都不過是一個人的一己之私。
這世上所有的辛酸,都不過是一個人的一往情深。
這世上所有的隱忍,都不過是一個人的一言難盡。
這世上所有的等待,都不過是一個人的一廂情愿。
“泉涸,魚相與處于陸,相呴以濕,相濡以沫,不如相忘于江湖。”與其相濡以沫,不如相忘于江湖,可是,半輩子過去,我們,忘了嗎?放下了嗎?
朱欄今已朽,何況依欄人?
哪有歲月可回頭——不過是春色惱人眠不得,不過是斬蛇容易割雞難,不過是人在東風(fēng)正依欄……
4、
王爾德說,人生有兩個悲劇:第一是想得到的得不到,第二是想得到的得到了。
倉央嘉措的糾結(jié)是,住進(jìn)布達(dá)拉宮,我是雪域最大的王,流浪在拉薩街頭,我是世間最美的情郎。
每個人都這樣,在布達(dá)拉宮羨慕世間的情郎,在拉薩街頭卻又羨慕雪域最大的王。
吃不到的都帶腥,得不到的都惦記。
誰說的,命中注定要遇見的人,早晚都會見。而我們終于又遇見,還不是藏著掖著,還不是忍著疼著?
悲莫悲兮生別離,樂莫樂兮新相知,人到中年,動什么別動情。
總有一些地方,是不能擅自進(jìn)入的;
總有一些風(fēng)景,是只能遠(yuǎn)遠(yuǎn)眺望的;
總有一些人,是只可放心心里懷念的。
……縱有萬千不甘,也要明白,一些東西,已經(jīng)不屬于中年的我們。
從此山水不相逢,不問舊人長與短。
每個人都有屬于自己的一片森林,迷失的人迷失了,相逢的人會再相逢。
5、
只羨鴛鴦不羨仙——
有個可以牽掛的人讓你偶爾的想起,
有顆能夠包容的心讓你無理取鬧,
有雙愿意攙你的手讓你曬曬太陽,
這一切,我們都把它叫做俗世的幸福和溫暖。
你贏,我陪你君臨天下;你愁,我陪你醉酒天涯;有些人一輩子都在等你,卻與你無關(guān),與愛情無關(guān)。
能夠說出的委屈,便不算委屈;能夠搶走的愛人,便不算愛人。有的人注定要等人一輩子,有的人注定要被等一輩子。年輕的時候,連多愁善感都要渲染的驚天動地,長大后卻學(xué)會,越痛,越不動聲色,越苦,越保持沉默。
再優(yōu)秀,也會有人對你不屑顧;再不堪,也會有人把你視若生命。
40歲,要明白一個道理,沒人在乎你怎樣在深夜痛哭,也沒人在乎你輾轉(zhuǎn)反側(cè)要熬幾個秋。
40歲,要守住一張嘴,有些話可以說,有些苦不能言。
有的人把心都掏給了你,你還假裝看不見,因為你不喜歡;
有的人把你的心都掏走了,你還假裝不疼,因為你愛!
40歲,無論愛與不愛,都不要糾纏了。
竹林小籍——自鋤明月種梅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