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小冷
寡婦李紈是金陵十二釵當中結局最為特殊的一位,每當讀者提到李紈,腦海里首先浮現(xiàn)的就是一個守寡、安分守己、悉心教子的寡婦形象,而且同《紅樓夢》中的其他女性角色相比,守寡的李紈,可謂是出淤泥而不染,堅守著封建禮教下的婦德。與公公扒灰的秦可卿與守寡的李紈可謂是一個鮮明的對比。
在書中第四回出場的李紈,曹雪芹說她出生在一個富貴的家庭當中,并且從小父親只是讓她學習《女四書》《列女傳》等女德方面的書,并不讓李紈讀書識字,只是粗略的認識幾個字而已。
嫁入賈府之后,李紈與丈夫賈珠也是過了幾年幸福、快樂的日子的,可惜的是賈珠年少早逝,從此李紈就過起了寡居的日子,整日里如槁木死灰一般,對于一切事物都不管不問,只是教育兒子與小姑子們做針線活、誦讀而已。
作為賈政的大兒媳婦,府中的大小事務李紈是一概不理的,都是由王熙鳳打理,一方面是因為李紈沒與超強的理家才華,另一方面也有李紈的品性、德才有關。在人際關系復雜、婆媳關系嚴重、明爭暗斗的賈府當中,沒有了丈夫的弱女子李紈,能夠受到眾人的喜歡,賈母的偏愛,都是因為李紈超出眾人的“德”。
李紈在搬入大觀園之后,與探春、林黛玉、賈寶玉、薛寶釵等眾姊妹一起玩耍,建立詩社,李紈臉上的笑容也比以前多了一些,變得稍微活潑了些。然而,有的讀者在看到李紈在大觀園中的住處之后,開始懷疑李紈“紅杏出墻、出軌”了。
一面走,一面說,倏爾青山斜阻。轉過山懷中,隱隱露出一帶黃泥筑就矮墻,墻頭皆用稻莖掩護。有幾百株杏花,如噴火蒸霞一般。里面數(shù)楹茅屋。外面卻是桑、榆、槿、柘、各色樹枝新條,隨其曲折,編就兩溜青籬。
李紈的住處是一片泥黃色的基調,然而,在春天的時候,稻香村當中卻有著幾百株燦爛的杏花,這與稻香村是有著極大的反差的。另外,大量的紅杏種在寡婦李紈的院子中,再加上“春色滿園關不住,一枝紅杏出墻來”的詩句,很多人都覺得是曹雪芹在暗示“李紈出軌了”。
那么,李紈的院子當中種了很多的紅杏,真的是在暗示李紈出軌了嗎?看看她對李紈說的玩笑話,我們就會知道答案。
素黃枯淡的周圍環(huán)境當中,有著大片的嬌艷的紅杏,這種對照巧妙的形成了“死灰當中的一片紅艷、空白里的一片繁華”。這的確是一種暗示,不過并不是在暗示李紈出軌了,而是在暗示李紈的生命不能并沒有完全的滅絕,李紈的春心也并沒有滅亡,依然有著生機。何以見得呢?
進入大觀園之前,李紈一直在壓抑著自己的“春心”,但是,住進大觀園稻香村之后,與青春氣息濃厚的賈寶玉、林黛玉、薛寶釵、賈探春等人接觸之后,李紈的活力又回來了、優(yōu)雅的生活情趣又被她重新?lián)炱饋砹恕?/p>
當?shù)弥Z探春想要辦詩社,之前就有意發(fā)起詩社的李紈就聞訊趕來,并毛遂自薦的要當掌壇人。
壓的緊!要起詩社,我自薦我掌壇。前兒春天我原有這個意思的。我想了一想,我又不會作詩,瞎亂些什么,因而也忘了,就沒有說得。既是三妹妹高興,我就幫你作興起來。
于是,被眾人推為海棠詩社社長的李紈,就負責起了詩社的開社日期、場地、詩的格式、評論標準等,在這項活動當中,李紈表現(xiàn)得非常熱情、支持,就像盛開的紅杏一般。
在很多讀者的印象當中,李紈都是一個面如死灰、不茍言笑的形象,但是,自從住進稻香村以來,受賈寶玉、林黛玉、薛寶釵、賈探春等人的影響,李紈的心境變了不少,幽默風趣的本性也表露了出來。
于是大家斟了酒,黛玉因向探春笑道:“命中該著招貴婚的,你是杏花,快喝了,我們好喝?!碧酱盒Φ溃骸斑@是個什么,大嫂子順手給他一下子?!崩罴w笑道:“人家不得貴婚反挨打,我也不忍的?!闭f的眾人都笑了。(第六十三回)
林黛玉、賈探春、李紈三人之間都是以婚事為調侃,但是,李紈的回答并不迂腐,而是收放自如、活潑,給了探春、林黛玉臺階下,也逗得眾人笑了起來,可見李紈幽默風趣的一面。
其實,曹雪芹筆下的人物沒有絕對的“是或否”,都是多面性的,所以,稻香村中的紅杏,并不是在暗示李紈出軌了,而是說李紈的活力、春心依然沒有消失,依然有著勃勃的生機,只有在林黛玉、賈寶玉、探春等人面前才能以激發(f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