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 | 儲楊 · 主播 | 韓星
十點(diǎn)讀書簽約作者
唐朝女詩人魚玄機(jī)說:“易求無價寶,難得有心郎?!?/p> 一千多年前,極具人間煙火味的蘇東坡,就是這樣一位貨真價實(shí)的有心郎。 他將思念柔腸給了早逝的發(fā)妻王弗;將死后同穴的承諾給了照料自己最久的“老妻”王閏之。 最后,他將余生所剩卻是唯一的情意綿長給了那個知心,還愿意陪著自己吃苦的小女子—王朝云。 人們常說,每個人的出場順序很重要,朝云出現(xiàn)的不算早,但也不算晚,一切剛剛好。 “歸來笑拈梅花嗅,春在枝頭已十分。” 具有梅花般品質(zhì)的王朝云,究竟與蘇軾之間發(fā)生過什么樣的故事呢? 初遇:淡妝濃抹總相宜 熙寧四年(公元1074年)的某一日,蘇大學(xué)士與友人泛舟于西湖之上,詩興大發(fā),賦詩一首: 明里夸贊西湖風(fēng)光旖旎,但據(jù)說是因?yàn)橛鲆娏饲妍?、嬌艷的王朝云。 那年,朝云不過十幾歲出頭,卻已出落得亭亭玉立。 王朝云,字子霞,公元1062年,出生在煙雨蒙蒙的江南—浙江錢塘,卻無奈命運(yùn),自小家中清寒,便淪落在杭州的歌舞班之中。 自古江南女子,獨(dú)有一種天生麗質(zhì)、溫婉靈慧的恬靜,她很快就憑借著美妙的舞姿與清新脫俗的氣質(zhì),成了當(dāng)時頗有盛名的西湖交際花。 那一天,煙雨行舟,一路緩慢,蘇東坡風(fēng)流瀟灑,與文人墨客把酒言歡、吟詩作對,好不快活。 歌舞班舞畢之后,歌妓們紛紛下臺為他們獻(xiàn)酒助興,其中有一名曼妙女子,正是年少的王朝云。 清水出芙蓉,一眼秋波如流水。
王朝云一出場便是驚艷,她與其他濃妝艷抹的女子不同,骨子里透著一股深谷幽蘭的靜謐、優(yōu)雅脫俗。
她為他添酒,清眸流盼,他看她出神,只因這與眾不同的韻致,沒想到,再多看一眼,竟然也被這個柔美清麗的小女子吸引了。
有一種說法,是善解人意的王閏之,也覺得王朝云不錯,便買下做丫鬟,讓她遠(yuǎn)離風(fēng)塵,走出深淵,才會有后面的故事。
但我們寧愿相信:
初遇的朝云與蘇軾二人,雖無一見鐘情,也沒有所謂的情深意重,但王朝云的出現(xiàn),不是這樣,便會是那樣,注定了會與蘇軾有未來。
大抵一切靈動、美好的事物,也會被上天眷顧,如果王朝云沒有遇見蘇軾,或許便不會在歷史長河中留下一丁點(diǎn)痕跡。
但幸運(yùn)的是,王朝云入了蘇家,走近了蘇軾,還成了他生命中一道美妙的風(fēng)景。
初見,她尚年幼,但故事的伏筆早已埋下。
流離:獨(dú)朝云者隨予南遷
被帶回的王朝云,成了王閏之的好幫手,同時,她的性情與品格也漸漸讓人信服。
古之官場,貶謫也是常事,但舉家搬遷,免不了顛沛流離之苦。
蘇大學(xué)士也沒逃過連連被貶的命運(yùn),那些年,他經(jīng)歷了“烏臺詩案”、黃州貶謫、惠州貶謫等一系列變故。
路途遙遠(yuǎn),前途未卜,生活艱難,眾多侍妾婢女,都在一次次變故中漸漸散去。
唯有王朝云心意堅(jiān)定、從未動搖。
因?yàn)椋詮娜サ教K家,朝云便將命運(yùn)與之相牽,既然受過恩,自然不能在蘇家有難的時候,獨(dú)自離開。
只此一事,就可斷定,她既善良,又擁有一顆感恩之心。
蘇軾也把這一切都看在眼里,他曾有詩序云:“予家有數(shù)妾,四五年相繼辭去,獨(dú)朝云者隨予南遷?!?/p>
如此感慨,據(jù)說也是因?yàn)榘拙右自幸皇替蟹?,竟然在他年邁的時候,不顧任何情分,偷偷溜走。
而王朝云陪伴蘇軾跋山涉水,去到任何蠻荒之地,也從不叫苦,但凡女子的堅(jiān)強(qiáng)與韌性,在她的身上都能找到。
這首詩序,也正說明了,此時的蘇軾,對這個一直不離不棄的小女子,多了幾分贊許,更添幾分好感。
陪伴,是最長情的告白,我想和你,見日月星辰,談往后余生。
佳人朝云與大學(xué)士蘇軾,日久生情,便也是意料之中的事兒。
元豐五年(1082年),蘇軾納王朝云為妾,這一年她二十歲。
蘇軾納妾,自是詢問過妻子王閏之,無論過程如何,我們看到的結(jié)果是歡喜的。
但若只說是因?yàn)槟芘阒钥啵宰叩揭黄?,也未免小看了朝云?/p>
據(jù)宋代費(fèi)袞所著的《梁溪漫志》記載:
蘇東坡一日退朝,吃完了飯,捫腹徐行,他問一眾侍兒:“你們說我這肚子里裝的都是什么呢?”
有人說是文章,也有人說是見識,蘇東坡皆不滿意。
等他的眼光落在王朝云身上,這個可愛的小女子,張口就說:“學(xué)士一肚皮不入時宜。”
最懂蘇軾者,朝云也,蘇軾一生,活得瀟灑自在,據(jù)說,王安石變法他反對,司馬光新政他也反對,一肚子的不合時宜,確實(shí)貼切。
蘇軾聽后,果然捧腹大笑,經(jīng)此種種,朝云也漸漸走入了他的內(nèi)心,如此玲瓏剔透的人兒,誰會不喜歡呢?
人生在世,難覓知己,最好的默契是:你的話還沒說,只要一個眼神,我就讀懂了你的心事。
你看,朝云與蘇軾便是。
他教她識字、寫字,更為她取名,“旦為朝云,暮為行雨,朝朝暮暮”。
她為他溫粥,整理書稿,二人共度患難,布衣荊釵,卻也幸福。
她話往時,他話往事,只愿人長久,千里共嬋娟。
公元1083年,22歲的王朝云,生下了她與蘇軾的愛情結(jié)晶,兒子的出生,也讓蘇軾欣喜不已。
雖然他不是第一次做父親,但是,這個孩子是他與朝云愛情的見證,自然多了幾分寵溺。
他為兒子取名為“遁”,并作詩表達(dá)其愿望:
人皆養(yǎng)子望聰明,我被聰明誤一生,惟愿孩子愚且魯,無災(zāi)無難到公卿。
可命運(yùn)這東西,誰也說不好,不過一年,幼子遁便因?yàn)橹惺?,而夭折在遷徙途中。
朝云傷心欲絕,肝腸寸斷,自此,她常悲于失去孩子的痛楚中。
真愛的兩個人,情緒是互通的,曾幾何時,朝云為蘇軾唱那一曲《蝶戀花》解悶,卻唱到“天涯何處無芳草”時而不能自已。
蘇軾說:“我正悲秋,而你又開始傷春了。”
孩子的夭折,對蘇軾的打擊也是極大的,哀慟之余,自責(zé)不已的他,只能作詩以悼小兒。
好時光漸漸消散,日子來到了他們遷往惠州之后,路途的顛簸,喪子的打擊,讓朝云的身體逐漸孱弱。
后來,她染上了瘟疫,縱是拜經(jīng)念佛,尋醫(yī)問藥不斷,也未見任何起色。
那一日,她拉著蘇軾的手,一如從前般平靜,她知道,自己就要離開這個追隨已久的男人,她怕他傷心,她怕他不舍,于是對他說:
一切有為法,如夢、幻、泡、影,如露,亦如電,應(yīng)作如是觀。
她想告訴他:
你莫要牽掛,莫要不舍,人生本就是夢幻一場,轉(zhuǎn)瞬即逝,擁有過就已足夠。
說罷,她便溘然長逝。
也許,她也曾想過:待到暮年,還能與他閑坐庭院,云卷云舒聽雨聲,星密星稀賞月影。
可惜,只此一程,她就奔赴黃泉,惟愿他好好地活下去。
蘇軾曾寫下:“不合時宜,惟有朝云能識我,獨(dú)彈古調(diào),每逢暮雨倍思卿”。
黃昏時,下雨了,我很想你。
世界上,最懂蘇軾的人走了,此生歲月,只剩思念與回憶度余生。
有人說:
朝云如霞,遠(yuǎn)在天際,卻落入凡塵,或許為的只是,能陪蘇軾走此一程,在歷史的長河中,給后來者多留一些遐想。
她只是安靜地待在他身旁,做一朵解憂的解語花,安然綻放,留下余香,流轉(zhuǎn)千年,依然美麗動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