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的,這個不祥的年,逼得霍家簡直要崩潰了。
這時,霍家又開了個家族會議。在會議上,霍家有個人突然跳了起來叫道:“我快受不住了。大難臨頭,咱們趕快動手吧?!?/p>
跳起來叫難受的人,是霍山?;羯胶巴?,接著說道:“要成大事,必先除掉魏相。魏相擅自減少皇上宗廟祭祀用的貢品,這是一項大罪,我們就以此為借口干掉他?!?/p>
霍山是快瘋了。他紅著雙眼,面露殺機,繼續(xù)說道:“怎么個殺法,大家也不要討論了。最好的辦法莫過于,讓上官皇太后出面,宴請皇上祖母。然后,以此為借口,召喚魏相和許廣漢做陪。最后,我們就在宴席上動手,當場干掉他們。最最后,就是趁勢廢黜劉病已。到時即可大功告成。”
霍山此話,基本為本次會議定了調(diào)。于是,他的方案經(jīng)霍家舉手表決,全票通過。萬事俱備,只欠東風。就差最后一個號令了。
霍家連號令都不要吹了。
不久,霍家先后聽到兩個消息。一個是好消息,一個是壞消息。好消息在前,霍云被任命為玄菟郡太守。后面的壞消息,實在太致命了。這個消息就是——霍家陰謀泄露了。
霍家陰謀是怎么泄露的,到底是有人告密,還是劉病已的情報機構(gòu)探聽得知?這個問題,除了霍家沒人知道外,估計長安掃街大媽都知道了。
歷史有時候挺有趣,也挺好玩。但有時候,看著看著,也覺得挺殘酷,也挺悲哀?;艄庠谑罆r,上朝開會,仿佛不是霍光替皇帝辦事,而是皇帝替霍光辦事。那時候,霍光一打雷,劉病已那里就要準備下雨;霍光臉一打噴嚏,劉病已就得感冒。這是真相。正是這個真相,遮蔽了劉病已另外一個真相——隱忍不發(fā)。
那時,對劉病已來說,隱忍是必須的。
狐貍千年修煉,都能煉成精;石頭被曬得太久了,也會蹦出個猴子來?;艄饪v橫漢朝政治江湖幾十年,所向無敵,縱有十個劉病已、一百個魏相,都不是他的對手。
但是,對付霍家,一個劉病已加一個魏相,足矣。在霍家和皇家這場博弈中,劉病已是一只深藏不露的老虎,魏相則是一只兇狠的狼?;艄馐且活^草原雄獅,悲哀的是他帶領(lǐng)的則是一群羊。
一只猛虎和一匹惡狼,面對一群攻擊力差勁的羊,最有趣的辦法就是玩。,自霍光死后,霍家一直都被劉病已玩在股掌之中。自劉病已聽說霍家毒殺許皇后時,他完全可以一口就將霍家吞掉,連骨頭都不會吐出來,但是他沒有。
劉病已之所以選擇了溫和逼將法,完全出于某種需要。
這個需要就是,不能落下不利于他將來皇家事業(yè)的任何把柄。所以,霍光尸骨未寒之時,霍家縱有千錯萬錯,他也不能一下子把霍家殺光。如果那樣,世間輿論也會倒向霍家。原因很簡單,弱者總是被同情的。
霍家毀滅,基本上是按劉病已設(shè)計的程序走的。第一步,削弱霍家勢力?;艏掖蠖鄶?shù)子弟,被調(diào)離長安,只留一頂假高帽給霍禹戴上。那假高帽的名字,就是有名無權(quán)的大司馬;第二步,霍家陰謀泄露,隱忍不發(fā),化大事為小,為皇家制造有利輿論;第三步,重新起用霍云,以示仁義,然后以陰謀之名,再出殺手。
多么完美的捕殺!
公元前66年,七月?;艏沂聰??;粼?、霍山自殺;霍顯、霍禹被捕。不久,霍顯等霍家全族,被綁到長安街頭斬首。因霍家案被牽連的,至少有幾十家。太仆杜延年亦被牽扯其中,免職。
同年,八月一日?;屎蠡舫删粡U,囚禁于昭臺宮。十二年后,霍成君自殺。
不是夢幻,仿若夢幻。
悲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