承平日久的富庶地,突然跑來一群語言、風俗、信仰都不同的人,本地居民厭惡害怕,這是很自然的事情。不要說他們來自動蕩地區(qū),夾雜著恐怖分子的影子,就是一群叫化子,也會讓人憂心忡忡。對陌生人感到緊張,這是人類的天性。早期的北美,先來的德國農民還看不起后到的愛爾蘭人呢。這些排斥倒也不是全無道理,新來者往往素質低劣,惹事生非,惡化治安,是麻煩制造者。不過,若是政府依據(jù)情緒化的不滿施政,也許就不會再有人群流動。無論哪里,總有人見著陌生人就心慌亂喊。
首先要認識到,窮人不是危險品,源源不斷的人口是一筆寶貴的資源。凡自由繁榮地區(qū),無不是開放胸懷,海納百川,歡迎各路的流民、難民、逃亡者、闖蕩漂泊者。無論是上海、香港還是今天的深圳,城市的繁榮總伴隨著人口的不斷遷入。邁阿密在1960年代以前還是寂寂無聞,古巴報復性地向美國幾次傾瀉“垃圾人口”,反而成就它為美國第四大城市。
把這個觀點放在今天的敘利亞難民危機,有沒有價值?還是成立的。難民涌入歐洲,若處置得當,他們是生機勃勃的勞動力。很多歐洲國家都已邁入老齡化,每年都在接收年輕移民。過去多年,德國的移民政策一向寬松,每年都會吸收幾萬難民。2014年德國一共接收了20萬中東難民。害怕異族難民太多,改變本國人口結構?就目前情況看,還不算太嚴重。即使邊境百萬敘利亞人涌入,不到歐洲人口的百分之一。多年來歐洲接收的北非移民和難民,早已超過這數(shù)。按照“攤派難民”計劃,德國人將分到3萬多名難民,占其總人口的幾百分之一,還不足以動搖德國的人口構成。
既然如此,歐洲人為何害怕難民?原因很清楚:接收難民簡單,吸收融化太難;財政負擔是小,信仰碰撞是大。一群拒絕歸化的難民,實在是肘腋之患。這個難題恰恰和歐洲國家的福利主義有很大關系。福利主義激化了矛盾,同時消弱了歐洲融化異己的能力。
難民涌入,政府忙不迭安置撫慰,送吃送住,這本身是福利主義。政府以人道主義名義派送福利,免費供應吃住,這會吸引很多人投奔。很多人只是貪羨歐洲的生活水平。古往今來的難民,無非是希望活命,或奔著發(fā)財?shù)那俺獭H羰秦澚w現(xiàn)成好吃好房,寄生蟲而已。
據(jù)一位在德華人@樹袋熊在德國敘述,德國政府的難民政府已從濟困變成扶貧,從解決人道危機轉向派送愛心。公務員直接向本土敘利亞居民發(fā)信詢問,主動要求接收家屬,結果全家四十幾口人全接到慕尼黑領社會救濟金,住在政府提供的房子。這不是簡單的某個公務員大發(fā)圣母心,做起普渡菩薩,根本在于政府行事的邏輯。
當默克爾宣稱擁抱難民時,公務員們照章辦事,不斷接納,直到攤派名額填滿。相比臟兮兮臭烘烘的逃難者,公務員當然希望本土敘利亞裔居民把親屬接過來,這樣方便登記管理,也不容易出差池。至于他們是不是真的難民,誰會在乎呢?把錢花在原本吃住不愁的新移民身上,有悖救濟原則吧?誰會在乎呢,反正花的是政府錢。不加甄別地吸收難民,整個家族地接來住,只能讓這些難民更加抱團,不愿融入本地社會。如果難民夠多,時間一長,德國就會出現(xiàn)成片的穆斯林社區(qū)。不愿被寄生、抱有民族情緒的德國人面對這些封閉社區(qū),很容易心懷不滿,到時發(fā)生族群沖突就很正常。站在這角度看看英國政府表態(tài):英國政府將優(yōu)先考慮孩子和孤兒。小算盤的背后,是不是聰明穩(wěn)妥的考量?
由于二戰(zhàn)時期的特殊經歷,人道主義在德國一直是政治正確的旗幟。政府不敢讓難民挨餓,否則就會背上罵名。這些前來投奔的難民少有面黃饑瘦,吃不飽飯——他們幾乎都是青壯年勞動力。這些人跑到歐洲被養(yǎng)起來,吃著政府財政,對本地人顯然不公平。利益被侵蝕,不滿會變成憤怒,仇恨的情緒很容易被煽點起來。想想也好理解,若是北京對外來人口提供免費吃住,許多平民轉眼變成難民;他們將營房扎進社區(qū),占用體育場館和學校,不要說敏感的本地主義者,普通市民也非炸鍋不可。難民固然可憐,人們還是更在乎自己利益。
最好的做法該是什么樣呢?政府不提供福利,由企業(yè)和個人接納。企業(yè)挑選、歧視和拒絕的權利受法律保護。想在歐洲立足,政府不會供應吃喝,想留下的人應該有工作。難民或主動求職,或由企業(yè)發(fā)放“工作簽證”。工作是鑒定一個人是否誠實可靠的最好方法。一個人長期找不著工作,不是品行不端,能力不濟,就是根本不愿融入本地社會。端著自己的架子,又想讓人養(yǎng)你,天底下哪有這么美的事呢?一個人有穩(wěn)定工作,就有長期利益,他會珍惜當下生活。不重視物質利益,將自己的信仰端得天高,這種人是定時炸彈。歐洲政府驅逐難民中的無業(yè)游民,排除危險分子的概率會很高。
政府不提供福利,這些人殺人放火鬧事怎么辦?首先要相信,慈善團體會給予他們短暫而必要的幫助。這種幫助無法長期維持,畢竟慈善團體的財力通常有限,卻足以幫助過渡。如果難民不愿找工作,就要嗷嗷待哺當寄生蟲,并且以鬧事相威脅,怎么辦呢?軍警伺候。貧窮柔弱不應當是耍流氓的理由?,F(xiàn)在很多歐洲國家面對流氓難民,都顯得太溫柔。很多流氓難民強奸滋事,圣母心的白左甚至諱言其事。
企業(yè)挑選難民,歧視性雇傭,這也沒有問題。政府若被“宗教寬容”的幌子綁架,放棄歐洲人最重要的自由原則——財產權,就是放棄文明根基。企業(yè)可以雇傭穆斯林,同樣也可以拒絕。難民如果希望被雇傭,他們應該努力融合,找到同道中人,而不是強迫他人接受。如果堅持己見而無法融入新社會,就應該離開,回到他們宗教的樂園。對于這一點,現(xiàn)在歐洲國家普遍沒有自信力。因政治正確形成的法律阻礙了社會篩選凈化的功能。
難民之中可能會有恐怖分子,這很正常。一個淡化宗教觀念,將要安居樂業(yè)的難民群體,恐怖分子掀不起多大風浪的。據(jù)媒體報道,隱藏的恐怖分子可能達到難民總數(shù)的1%。這些蟊賊,歐洲政府顯然比中東國家更有能力對付,根本無需擔憂。
現(xiàn)在的歐洲國家根本不可能拒絕難民。人道主義的旗幟還在飄揚,歐洲還是人類文明的高地,扶危濟困乃道義所在。歐洲也只有保持開放,才可能有活力。再重復一遍,難民也是寶貴的人口資源。福利主義恰恰是最糟糕的做法,它是軟弱的仁慈,糊涂的危險。它讓本地人利益損害,卻無法讓好人安居樂業(yè),壞人滾蛋。好的難民政策,應是寬嚴相濟。所說的寬松,不查財產,不篩種族,只要遵守法律,不侵犯民眾利益,不給財政造成負擔,就可以在新國家找到棲身之所,貢獻聰明才智。這套標準同時嚴格,指的是它不給予難民特別恩惠和法律優(yōu)待。想要融入文明社會,必得遵守規(guī)則,與本地居民友好共處。若胡作非為,必將受到法律嚴懲。想要幾頭占便宜的人,自然會望而卻步。對信仰堅持不渝,在一段時期內無法找到工作,無法融入當?shù)氐娜?,就面臨遣返后果。
接納難民當然是很具體繁瑣的事情。確立正確的原則,再根據(jù)不同原則施行不同的方法,才可能得到良好結果。最關鍵的,歐洲人面對異己文化,既要給胡蘿卜,也不該放棄大棒。歐洲人應當恢復文明自豪,對野蠻異俗露出鄙夷之色,迫使他們接受文明規(guī)則。
每念及此,我都會想起那個著名的典故。英國的印度殖民當局早在1829年就宣布禁止寡婦殉葬,此后又多次頒布法律取締這種陋習。這些法律最開始遭到了印度人的強烈反對。一位名叫查爾斯·納皮爾(Charles James Napier)的地方總督氣憤地說:“你們說焚燒寡婦是你們的習慣。那好,我們也有我們的習慣。當你們男人活活燒死婦女時,我們就把繩子繞在你們的脖子上,再把你們絞死。你在身旁搭建自己的焚尸臺,我的木匠建造一個絞刑架,咱們各按自己的習慣行事?!睉{借這樣的文明自信和勇氣,英國在印度陸續(xù)頒行了一系列法律,廢除寡婦殉葬法,宣布殺嬰溺嬰為犯罪,禁止童婚制。殖民期間,印度種姓制度受到法律諸多限制,此前一些不被承認的財產權也受到保護。
現(xiàn)在歐洲人還有這樣的自信和氣魄嗎?看來是沒有了,主流是一些“文化相對”“多元文明”的論調。不敢談文明和野蠻,不敢辯民族和宗教,再不要說對落后習俗發(fā)出譴責。一些極端分子登岸后就開始了宗教糾察,像他們在故土那樣。各國政府既想做善事,又糊涂不知利害,這才導致里外尷尬,進退維谷。
在萬里之外的中國談難民危機,是不是太遙遠?倒也未必。中國作為多民族大國,也會碰到類似問題。很多人口遷徙只是溫和版的難民危機。新人口涌入,本地人不滿,這些都很尋常,需要辨別的是自由和福利。前者是平和與尊重,后者則是寄生和豢養(yǎng)。福利無論給本地人還是外地人,都是在制造差別,滋生仇恨。法律上的平等對待,一視同仁地保護合法利益,則是最好的遷徙政策。歐洲雖遠,值得引以為戒的東西太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