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醫(yī)療效的提高涉及到知識結構、診斷水平,審癥求因的能力,治法的確立,方劑的選擇,藥物的運用等幾個重要方面。由于涉及的內(nèi)容較多,為之,本文僅對處方用藥的技巧,談一下自己的粗淺體會。
一.選藥的技巧
1.選擇對病因最有效的藥物
如清肺火,黃芩最有力。瀉肝火,丹皮、山梔最佳。填補腎精,首選熟地。祛寒濕,用炒蒼術。利濕,用苡米、防己等。張仲景治黃疸病,用茵陳蒿湯,方中茵陳退黃最擅長。
2.病機復雜時,用藥較嚴格
①.肝火旺兼脾胃氣虛時清肝火用丹皮、山梔、黃芩,但益脾胃之氣藥不可燥,只能平淡,如扁豆、山藥、云苓,不宜用白術、黃芪等溫性藥以免助肝火。
②.脾虛便溏納減,兼肝風肢麻眩暈時用木瓜、牡蠣,既可熄風,又可止泄,兩得其用。
③.肝血虛兼脾濕盛時養(yǎng)肝血用白芍不如制首烏,因白芍斂濕留邪。
④.肺陰虛兼脾胃氣虛時可用百合、沙參,而不用麥冬、天冬,因其滋膩礙胃。肺喜潤,脾喜燥,性情之不同。健脾益氣可用太子參、生山藥,不宜用焦白術、黨參之燥性藥,恐其耗陰。
⑤.胃陰虛兼肝郁氣滯時舒肝理氣藥用佛手、香櫞、生麥芽,而不用香附,青皮、柴胡,因其香竄傷陰、劫陰。中陽虛,兼肝氣郁結時,用桂枝以舒肝兼溫中;中焦?jié)駸峒娓斡魰r,用茵陳舒肝又利濕熱。
3.補氣藥之選擇
肺、心、脾胃氣虛時,均可用人參、黃芪、炙甘草、大棗補氣。腎氣虛時,用熟地配仙靈脾,補水、火以化氣,且可輔以巴戟天、肉蓯蓉、黑杜仲、菟絲子等以助腎氣。黃芪、炙甘草非補腎氣之品。
4.病機不同,用藥有別
如肝氣郁結引起的咳嗽、吐血、嘔吐等病,舒肝不用柴胡,因柴胡主升,助氣之上逆則不利,可用青皮、香櫞、蘇葉。腎虛不藏引起的尿血、尿糖、遺精、帶下等,即使腰酸痛,亦不能用懷牛膝強壯筋骨治腰痛,只能用杜仲、桑寄生、川斷等藥,因氣機下陷,牛膝又引之下行,故不宜。
5.陰陽四時,用藥各異
如肝郁氣滯證,發(fā)生在春夏兩季時,舒肝用郁金、青皮、薄荷,而不用柴胡,因春夏陽氣已升,用柴胡恐升之太過,反助肝陽之上亢。秋冬季陽氣潛斂而降,用柴胡舒肝不致為害。
二.配伍技巧
藥物配伍一是為了增強療效,相當于“臣”藥的作用。另一方面是針對病機、次癥而用藥,相當于“佐”藥的功能。還有制約主藥副作用的藥物,即“使”藥功能。所有選用的藥均不能與證有沖突,這是一條原則。下面分別討論:
1.增強療效
清肺火時,以黃芩為主藥,可配山梔、黃連。心肺肝腎陰虛時,配養(yǎng)胃陰藥如細石斛、生山藥,因“胃主經(jīng)營之氣?!?嘔吐時,除了對因治療的藥物和胃降逆藥外,配杷葉以肅肺,因“諸氣者,皆屬于肺?!睔馓摫忝兀命S芪配柴胡、荷葉升提中氣。脾胃虛弱證。健脾的同時,加舒肝藥如佛手、防風、小量炒白芍,因“土虛木易乘”。外感咳嗽:①屬風寒引起者用桔梗配荊芥、麻黃、透邪力佳。②屬風熱所致者,用桔梗配桑葉、薄荷、透邪力強。行氣時,行氣藥配蘇葉、藿香;舒肝時,柴胡配薄荷,合用以增強了行氣與舒肝的作用。咽喉腫痛癥,清熱解毒藥配丹參、赤芍活血,不至于冰伏使熱難解。腎陰虛相火旺,丹皮、黃柏、知母與白茅根、車前子相伍能網(wǎng)開一面,導熱下行,相火易去。
2.佐使作用
目的,一是制約主藥的副作用;二是顧護脾胃;三是防止證的轉(zhuǎn)化,如由寒變熱等;四是病機的需要。
川芎茶調(diào)散,方中茶葉味苦以制約發(fā)散藥使不致于升散太過以傷正。用黃芪時,防止補氣壅遏氣機,常配陳皮;防止黃芪助陽傷陰而配知母,此種配伍是為了制藥主藥之副作用。當滋養(yǎng)各臟之陰時,加胃動力藥,如陳皮、山楂、佩蘭,以防礙胃。止嗽散中紫菀與百部同用,溫涼相配,使化痰藥呈平性,防止痰從熱化,此乃中庸之法。定喘湯之白果,補肺湯之五味子等,是處于病機之需要而使用,因咳喘日久,肺氣易散。
3.產(chǎn)生新功效
黃芩或黃連加半夏,是清熱化痰作用,主要用于痰濕化熱生成的痰火。并有升降氣機作用,用于治療虛痞。左金丸中:黃連之寒主降,吳茱萸之熱主升,可調(diào)理氣機之升降,恢復中焦之氣的升降運動,達到治療吞酸、吐酸目的。
三.制藥的使用
1.保護脾胃
胃為水谷之海,無論治哪一臟病的藥物均先到胃,當某種藥物有損胃氣時,可通過炮制手段予以消除。如用桔梗、白芍、丹皮、梔子時,如右關脈沉細弱(脾胃虛),因這些藥物寒氣偏重,可用炒的炮制方法降低寒性。
2.制約藥物的副作用
如當歸潤腸通便,在用補中益氣湯時,當歸雖可養(yǎng)血藏氣,但潤腸不利,此時可用炒當歸。參苓白術散以健脾,其中桔梗雖升提中氣而寒涼則不宜,若用炒桔梗即無此弊端。又如,用遠志安神時,服藥后常感咽喉有刺激感而不舒服,這時可用炙遠志以消除其副作用。
3.增強療效
血虛便秘需通便時,可用油當歸。黃芪生用時固表氣,氣虛自汗用之;而當心肺脾胃氣虛時,用炙黃芪以提高補氣之效。
4.增加功用
如山楂是活血化瘀藥,當出血留瘀,或因瘀血引起的出血,可用山楂炭消瘀止血。山梔是清熱涼血藥,當用黑梔子時,就有了涼血止血效果。
金銀花、玄參乃清解氣分熱毒藥,若炒至炭狀就象紫草一般,可清解血分熱毒。
四.劑量大小的確定
這里討論的技巧不涉及中藥教材中介紹的自然用量(規(guī)定用量范圍),只介紹規(guī)定范圍內(nèi)量大、小之變化。
1.一般規(guī)律,治療實證時 祛邪藥的用量是由大到小,因邪減少時,用量仍較大,無邪可去時,就耗傷正氣。如用寒涼藥清熱瀉火時,當熱退只留下余熱時,寒涼藥就易傷中陽;當濕邪很少時,大量的利濕藥就耗津傷陰。治療虛證時,特別是脾胃氣弱證,由于運化吸收無力,常虛不受補,若一開始用補藥量大,尤其黨參、黃芪、炙甘草之類,會使胃氣壅塞,引起脘腹脹滿。所以,脾胃氣虛時,補氣藥一般是由小量到大量使用;脾胃不虛,他臟正氣虛,可直接用大劑量補藥使用。
2.藥量
某些藥物,用量不同,功效有別。如柴胡3~5g是升提作用,12~18g是舒肝作用,24~30g是解表退熱作用,這里是指成人用量。白芍小劑量,包括中等量時是滋陰養(yǎng)血平肝之效,但當用至25~30g時,就出現(xiàn)了較好的止血效果。大黃大量入煎劑是泄積導瘀功能,如大黃粉,每次2g沖服時,就具止血作用。
3.依藥物在治療中起的作用而定
①對因治療的藥物量偏大。②調(diào)理病機或起佐使作用的藥物用量宜小。③另外,當病理過程中產(chǎn)生的第二病因,但它又不是引起本病或現(xiàn)階段的主因時,祛除第二病因藥物的量也宜小。④次要癥狀在治療時用藥量亦小,總之要分清主次矛盾,用量不能喧賓奪主。
4.用量大小受季節(jié)因素影響
如風寒感冒證,發(fā)生在冬季,辛溫解表藥,用量宜大;發(fā)生在春夏季節(jié),用量宜小,此乃季節(jié)使然,氣溫條件之不同耳。
5.當令藥用量不宜大
在“天人相應”觀的指導下,在不同的季節(jié)中,常加入一味當令藥,這類藥起到輔助作用,不屬君臣佐使用藥范疇。如春季肝木當今,木生長有生機,相應耗水量大,易致肝腎精血不足,故應加白芍、地黃輔助,養(yǎng)血榮木,尤其適用于中老年人有慢性病者。夏季暑邪當令,暑氣通于心,溫病學家認為:“治暑之法,清心利小便最好”,因此,在夏季處方用藥時,可加入一味淡竹葉。秋季燥氣值令,燥氣通于肺,易傷肺津,“燥勝則干”,空氣中水分少,易缺津而干燥,此時常加一味麥冬,滋陰生津。冬季寒氣外束,陽氣內(nèi)藏,郁而易生熱,故在冬令常加一味清熱藥,以清解里熱,如生石膏、黃芩、生地之類。在用當令藥時,有一個原則,只要當令藥與當時患者的病證不相矛盾,即可使用,小量輔助,增強治療效果。
年齡及體質(zhì)強弱情況作為用量大小之依據(jù) 老年人及少年兒童,由于其正氣與成年人相比較弱,對藥物的耐受性差一些,用量偏小。同一年齡組,體型肥瘦、體質(zhì)強弱亦有很大差異,藥量自然亦應有所不同。
溫馨提示:文中所涉及到各類藥方、驗方等僅供專業(yè)中醫(yī)人士參考學習,不能作為處方,請勿盲目試藥,本平臺不承擔由此產(chǎn)生的任何責任!
◆ ◆ ◆
目前有些人對方劑的學習和運用,只求記住某方的藥味,而對方中藥物的用量、配伍和用藥比例等不夠重視,以致降低了臨床療效。若能注意研究這些問題,對醫(yī)療水平的提高是有一定裨益的。
藥量輕重 貴乎變通
已故名醫(yī)岳美中曾說:“中醫(yī)不傳之秘在量上。”說明掌握處方中藥物用量的重要性。惟有用量準確,方能取得顯效,尤其是一方中主藥的用量更為重要。
如治偏頭痛的散偏湯(川芎30克、白芷1.5克、白芥子9克、白芍15克、甘草3克、柴胡3克、郁李仁3克、香附6克),其中川芎重用至30克,是一般處方中少見的。但據(jù)臨床驗證,必須重用至30克方能達到止痛的目的,若減至15克則疼痛減而不止。
治小兒遺尿方(益智仁30克、覆盤子15克、金櫻子15克、五味子6克、蓮須9克、杜仲9克、山藥15克,黨參、桑螵鞘各15克,魚鰾9克),方中益智仁必須用至30克,一般3~7劑即愈,若益智仁減至15克則效果較差。
那么臨床上是否都以大量取勝呢?事實不然,有些病必須用輕劑獲效。如濕熱證嘔惡不止,晝夜不差欲死。屬肺胃不和,胃熱移肺,肺不受邪者,用川連1~1.5克、蘇葉0.6~1克,兩味煎湯,呷下即止。
又如已故名醫(yī)秦伯未治一女病員,嘔吐數(shù)月,食已即吐,吐不盡胃,甚則聞食味、藥味即吐。檢前處方有健脾養(yǎng)胃之劑,有養(yǎng)胃化濁之劑,藥量均較重。測其脈,關弦滑小數(shù);驗其舌,舌中、根苔黃薄。治以黃連一分、竹茹五分、佛手柑二分,嘔吐即平。而這三味藥前醫(yī)均已用過,人問為何此效而彼不效?秦氏答曰:效在用量之輕。蓋以嘔吐既久,胃氣已虛,黃連雖能止嘔降逆,但其性味大苦大寒,易傷胃氣,若用重量更傷其胃,對胃虛氣逆者不宜。黃連僅用一分,再加佛手柑、竹茹理氣和胃,能使胃氣不傷而發(fā)揮其降逆和胃作用,故應手取效。
再如用玉屏風散對肺衛(wèi)之氣不足易感冒的防治,用黃芪180克、白術120克、防風60克,研粗末,每服10~15克,一日一次煎服,連服30天,療效比較滿意。有人用大劑量玉屏風散預防感冒,服三劑即胸悶不適,仍改小量而獲效。
從上可見,用藥劑量的輕重對治療的效果是有決定意義的。使用輕量、重量應有個客觀依據(jù),即正確的掌握適應證。筆者認為凡是用重量者必須是邪盛、體壯,且脾胃功能不衰者。若重證而脾胃功能衰弱者,雖適宜用重量,但應照顧脾胃之氣。
至于適用輕量的病證,一是上焦病,吳鞠通曾說:“上焦如羽,非輕不舉?!倍羌”聿∽C,以體表肌腠內(nèi)合于肺,肺氣仍屬上焦,輕清表散,具有宣透作用。三是一些慢性疾患且脾胃功能不旺者治以輕劑,一方面調(diào)整臟腑功能,而又不致藥過病所,耗傷正氣。慢性病遷延日久,大率正氣多虛,脾胃功能亦受影響,藥量輕則不致影響脾胃功能。觀葉天士《臨證指南醫(yī)案》,其中用藥量輕者居多。
方劑配伍 要在嚴謹
方劑的配伍,早在《內(nèi)經(jīng)》中就有君、臣、佐、使的論述。后世醫(yī)家對方劑配伍的重要性曾有“故方之既成,能使藥各全其性,亦能使藥各失其性,操縱之法,有大權也,此方之妙也。若夫按病用藥,藥雖切中,而立方無法,謂之有藥無方”的論說,說明了用藥處方要懂得配伍加減方能治病中的。
如補中益氣湯是升陽益氣、調(diào)補脾胃的著名方劑,凡脾胃不足,中氣下陷所致諸證皆能治之。但其中參、芪與升麻、柴胡必須配合應用。據(jù)現(xiàn)代實驗報導,此方若只用參、芪或不用升、柴,或用升、柴而不用參、芪則補氣與升舉作用均不顯著,只有四藥合用,其效方顯。
又如張錫純氏治吐衄的寒降湯、溫降湯、清降湯、保元寒降湯、保元清降湯五方,分別治療寒、熱、虛、實各種證型的吐血、衄血。其主治雖有不同,但這五個處方的指導理論是本著《素問·厥論》“陽明厥逆,喘咳身熱,善驚衄嘔血”的論點,認為吐血、衄血責重陽明不降,所以在諸方中都本著降胃氣之逆,是為治吐血、衄血的關鍵。因此在五個處方中都重用了代赭石、清半夏,以降胃氣,又都配伍生杭芍以養(yǎng)血柔肝,平肝氣之過升,這就成為這五首止血方起主要作用的藥物,應用加減時就不能減去這三味藥。
用藥比例 主輔分明
《金匱·腹?jié)M寒疝宿食病脈證第十》說:痛而閉者,厚樸三物湯主之,《痰飲咳嗽病脈證并治第十二》說:支飲胸滿者,厚樸大黃湯主之,《嘔噦病脈證治第十七》說:下利譫語者,有燥屎也,小承氣湯主之。這三種不同的病證,治以三首不同的方劑。
從方名看顯然不同,但從藥味來看則全無二致,都是厚樸、大黃、枳實,而再從三方每味藥的用量來看又完全不同。即以厚樸來說,厚樸三物湯用八兩,厚樸大黃湯用一尺,小承氣湯用三兩,由于藥味分量比例的改變,其主治癥亦就不同了。于此啟示我們在臨床治療時的處方用藥,對各味藥之間用量的比例是一個值得深究的問題,萬不能隨心所欲。
如仲景五苓散的利尿作用,用其原量則利尿作用甚強,用等量則利尿作用減低,若顛倒其藥量則利尿作用更低,這就說明五苓散方的傳統(tǒng)藥量比例是合理的。又如東垣的當歸補血湯(黃芪30克、當歸6克),主要是用于氣虛而致血虛者,故重用黃芪補氣,而少用補血的當歸,使氣旺而血生,是遵治病求本之旨也。
關于處方藥量比例有明顯區(qū)別的,有王清任《醫(yī)林改錯》和《傅青主女科》中諸方。如臨床常用的補陽還五湯,黃芪重用至120克,其他活血祛瘀、舒筋通絡之品只用3~6克。余如治脫肛的黃芪防風湯(黃芪120克、防風3克),治產(chǎn)后抽風的黃芪桃紅湯(生黃芪240克、桃仁10克、紅花6克),其用量的輕重都十分懸殊。
傅氏女科中常用以治白帶的完帶湯,共中白術、山藥的分量重至30克,而柴胡、陳皮、黑芥穗的用量只有1.5克。治經(jīng)水后期的溫經(jīng)攝血湯中大熟地、白芍各30克,而柴胡只用1.5克,五味子只用l克。共處方藥量比例之所以如此,實質(zhì)在于能抓住疾病的本質(zhì),針對主證而重用主藥,其他藥則起輔助作用,或用以防止產(chǎn)生副作用,一般用量較輕。
如岳美中氏指出,完帶湯以靜藥(指補益藥)為主,故白術、山藥用量很重,引經(jīng)報使的動藥(指理氣活血藥)旨在引諸藥入肝經(jīng)、沖脈和帶脈,推動靜藥使補益作用增強,副作用減少,故柴胡、陳皮、黑芥穗的用量皆輕。這種處方用藥的規(guī)律,若用矛盾觀點去分析,是符合抓主要矛盾的思想的。
上述幾個問題,在處理每個病證時都應同時進行和時時注意。但不可忘記,仍需以中醫(yī)理論為依據(jù),在辨證論治的原則指導下立方遣藥。只有這樣,治療效果才有可能進一步提高。柴胡用量不同,功效差異很大
6-9g 升陽舉陷 12-15g 疏肝解郁18g 發(fā)表解肌 柴胡
柴胡屬少陽引經(jīng)藥、有寬葉、狹葉之分,狹葉產(chǎn)南方,一般不收采入籠。山東所用大柴胡,即闊葉者,就地取材,比較馴良。與常山(或其幼苗蜀漆)并用,能治瘧疾。老朽被譽為“善治傷寒”,實際由柴胡引路起家。
1.品種來源 柴胡屬植物在我國約30 多個品種,很多種都可入藥?,F(xiàn)臨床應用柴胡的來源主要為傘形科植物柴胡(習稱北柴胡)和狹葉柴胡(習稱南柴胡) ,或其同屬數(shù)種的干燥根或根莖。但值得一提的是,南、北柴胡之分是據(jù)其性狀分的,與產(chǎn)地無關,如南柴胡主產(chǎn)于湖北、四川、江蘇、安徽、吉林、黑龍江等地,南北皆產(chǎn)。
2.退熱 柴胡有良好的退熱作用,只要配伍得宜,臨床可用于各種“發(fā)熱”之證。對外感發(fā)熱,有透表泄熱之功,可伍金銀花、連翹、薄荷、桔梗、黃芩、青蒿、板藍根等清熱解毒,散風宣肺之藥;對內(nèi)傷肝郁發(fā)熱,有疏肝解熱之功,方如丹梔逍遙散;若素體陰虛病肝郁發(fā)熱,或肝郁發(fā)熱日久傷陰者,應同時合用滋養(yǎng)肝腎藥,方如滋水清肝飲;對風勞病骨蒸潮熱,或熱痹證,與秦艽配伍,功可散熱驅(qū)風,前者方如秦艽鱉甲散,后者可與忍冬藤、絡石藤、地龍、赤芍、丹參、漢防己、木通、土茯苓等清熱祛風、活血通絡藥同用。
3.和解少陽 我們習慣說柴胡功能和解少陽,其實是有失偏頗的。傷寒邪在少陽,病位在半表半里,而柴胡入氣分疏表,不達于半表半里,現(xiàn)統(tǒng)編《中藥學》教材,俱把柴胡列入解表藥中,是有其實際用意的?;騿栔倬靶〔窈鷾徒馍訇枺?何也?小柴胡湯和解少陽是柴胡與黃芩配伍之功。柴胡疏表、黃芩達里,上通下達,合而和解少陽,分則無此功,此不可不知。治療淋證(急性泌尿系感染) ,邪熱郁蒸,本證除小便赤澀熱痛外,常有寒熱往來之癥,藥用柴胡15g,黃芩15g, 木通9g,公英30g,穿心蓮15g,白花蛇舌草30g,苦參12g,生地黃30g,扁蓄12g, 瞿麥12g,大黃6g,金錢草30g,炙甘草9g。水煎服。功能利尿通淋,解毒消炎,和解退熱,對淋證急性者, 每能獲佳效。但本證極易反復,在癥狀消失后,宜斟酌調(diào)理半月左右,以防其復發(fā)或轉(zhuǎn)為慢性。
4.解郁 《局方》逍遙散,為調(diào)和肝脾的名方,但現(xiàn)學術界有“肝郁致血虛, 還是血虛致肝郁”之爭,即以柴胡疏肝解郁為主,還是以當歸養(yǎng)血柔肝為主的問題。其實,此爭大可不必,舉例如四物湯,公認以熟地黃補血為君,但圓機活法,臨床應用時,補血以熟地
然應注意,柴胡久用,活血通經(jīng),婦女月經(jīng)超前或經(jīng)量過多者,皆忌服。
中醫(yī)治療慢性胃炎經(jīng)驗處方:柴胡、枳殼、蘇梗、郁金各9克,白芍、川楝子各12克,蒲公英、無花果各15克,甘草、雞內(nèi)金、青皮、陳皮各6克。
用法:每日1劑,水煎分3次服。
功效:疏肝和胃,理氣定痛。
主治:慢性淺表性胃炎,中醫(yī)辨證屬肝經(jīng)郁熱、肝胃不和型,癥見中脘脹痛,食后更甚,噯氣時作,苔薄黃,脈弦。
體會:本方以四逆散為主,疏肝理郁,和胃調(diào)氣,緩急止痛;合郁金、香附、蘇梗、陳皮疏木和中;加川楝子、青皮行氣解郁,安胃定痛;無花果、蒲公英清熱護胃,雞內(nèi)金助運醒中,以助后天。諸藥合用,主治木郁氣滯,累及脾胃所致肝胃不和,肝脾失調(diào),胃氣上逆等。
處方創(chuàng)立人:
盛循卿,浙江省杭州市中醫(yī)院主任醫(yī)師,國家級名老中醫(yī),首批全國老中醫(yī)藥專家學術經(jīng)驗繼承工作指導老師。善將仲景學說靈活施用,以治療中醫(yī)內(nèi)、兒科疾病。盛老對脾胃病研究尤深,曾提出脾胃氣機失調(diào)是該系統(tǒng)疾病的共同病機,認為治療脾胃必先調(diào)養(yǎng)肝氣,以疏肝理氣來調(diào)理脾胃氣機,對四逆散古方的應用闡發(fā),造詣精深,對醫(yī)治脾胃病頗有良效。上方說是盛老以四逆散治療慢性胃炎的經(jīng)驗方。
慢性胃炎屬中醫(yī)“胃脘痛”范疇。盛老認為,胃脘痛者,疏理氣機為通用之法。胃病用藥,宜用性味甘平之品,慎用苦寒開破之劑,若有熱象僅加一、二味苦寒之藥即可。氣郁積滯甚者,要待明確無出血傾向后方可投少量香燥走竄之藥,且用量宜輕,慎用單味重劑,以免加重脾胃功能的失衡。服藥時,脾胃虛寒者,藥宜溫服;胃中實熱者,藥宜涼服。
飲食調(diào)理方面,注重藥食結合,起居有節(jié),情懷舒暢。濕阻食積者,忌肥甘厚味及滋補之物;陰虛津少者,禁辛辣溫燥之劑;胃痛持續(xù)不解或疑有出血傾向者,宜進半流質(zhì)或流質(zhì)食物;食積不化者,暫緩進食或節(jié)食。
治療上,盛老認為“治胃必先調(diào)肝”,臨證善用仲景四逆散方出入化裁,認為四逆散適于肝失條達,累及他臟所致肝脾失調(diào)、肝胃不和、肝經(jīng)郁熱等一系列由情志病變所誘發(fā)的肝、膽、胃腸等病患。中醫(yī)中藥秘方網(wǎng)介紹確立本方方義為:疏肝理脾,和解表里,緩急止痛,宣樞氣機,透解郁熱,調(diào)和氣血。
施治中,柴胡在清肝經(jīng)郁熱或虛熱時,用量宜偏重;當疏肝理氣時,用量則宜偏輕。若陰液不足或服用柴胡偶感口干者,配合斂散護陰生津的白芍,或者相應減少柴胡用量,或用醋制柴胡或鱉血制柴胡,則罕見此弊。芍藥施治,除有不致柴胡傷陰劫液之功效外,還有他途:生白芍長于清肝經(jīng)虛熱;炒白芍側(cè)重養(yǎng)血柔肝、緩急止痛;赤芍清肝涼血,常用治肝經(jīng)郁熱;炒赤、白芍合用則補肝散瘀清潤并舉。枳實苦酸性寒,盛老恐傷人正氣,故常以枳殼易之,枳殼具有升提清陽作用,其生品尤適用于氣虛下陷之胃中墜滯。甘草生品清熱,炙用緩急建中,清炙甘草既除蜜炙之滋膩礙胃,又有補中之力,故亦屢用之。
—仝小林教授解讀《傷寒論》藥物劑量
中藥藥物劑量應返璞歸真 —仝小林教授解讀《傷寒論》藥物劑量 $ r8 ^2 Y- t( m. A) W6 {* j# F
——仝小林教授解讀《傷寒論》藥物劑量
□ 馮 磊 中國中醫(yī)藥報
《傷寒論》大多數(shù)方劑至今仍被廣泛應用。由于歷代度量衡的演變,后世有《傷寒論》一兩為今1.6g、3g、6~9g、13.92g、15.625g等等之說。為此,記者采訪了中國中醫(yī)科學院廣安門醫(yī)院副院長仝小林教授。仝小林教授認為,《傷寒論》藥少而精、效專力宏,經(jīng)過反復考證,《傷寒論》一兩應該為現(xiàn)在15.625g。: X' [" f# V4 @/ s, B, y5 I
追本溯源 實物文獻證明古今用藥差異
仝小林說,《傷寒論》使用的計量單位包括銖、兩、斤,合、斗,尺,個、枚等,在考證其所應用藥物劑量應以漢代度量衡標準為依據(jù)。東漢前,商用度量衡與醫(yī)用度量衡一致,不存在大小兩制之分,當時重量單位包括銖、兩、斤、鈞、石,《漢書·律歷志》云:“千二百黍重十二銖,二十四銖為兩,十六兩為斤”。如今,國家計量總局編的《中國古代度量衡圖集》中“漢光和大司農(nóng)銅權”(中國歷史博物館藏)被認為是推算漢制的權威標準。此權鑄于光和二年閏二月二十三日(公元179年,與張仲景同為東漢),上刻銘文,示其為當時政府為統(tǒng)一全國衡器而頒布的標準。在對該權的考證過程中,實測該權容重量2996g,約等于3000g,認定此權為12斤權,據(jù)此可知,東漢1斤合今250g,1兩合今15.625g。
如今教科書應用的劑量主要受李時珍《本草綱目》和汪昂《湯頭歌訣》的影響。認為“今古異制,古之一兩,今用一錢可也”、“大約古用一兩,今用一錢足矣。”因李時珍、汪昂的著作影響深遠,這種認識廣為流傳,而事實上,該藥量是《傷寒論》經(jīng)方藥量的1/5。《傷寒論講義》認為“關于劑量之標準,古今不一,漢時以六銖為一分,四分為一兩,即二十四銖為一兩。處方應用時,一方面根據(jù)前人考證的量制折算,更重要的是依據(jù)臨床實踐。凡論中云一兩者,折今約一錢;云一升者,按重量折今六錢至一兩不等,按容量可折60至80ml?!睋?jù)此一兩折合今一錢約3g。此后的教材均采用了此說。 " D% V, e# P' R8 F N5 z8 |
漢代的容量單位包括龠、合、升、斗、斛,《漢書·律歷志》載:“十合為升,十升為斗”。現(xiàn)藏上海博物館的東漢“光和大司農(nóng)銅斛”容量為20400ml;現(xiàn)藏南京博物院的東漢“永平大司農(nóng)銅合”容量為20ml;吳承洛《中國度量衡史》認為東漢1升合今198.1ml,約合200ml。
藥物劑量是取得臨床良好療效的關鍵2 m, B# X0 H. |8 Y! z4 g1 X. @
仝小林說,《傷寒論》藥少而精,全書共載方113首,藥味數(shù)分布于1至14味之間,平均每方4.18味,藥味數(shù)以4味最多,共24首方,占總方的21%;其次為3味、5味和7味藥組成的方劑;2至8味藥組成的方劑共占總方數(shù)的90%,遠遠少于現(xiàn)代臨床處方的藥味數(shù)。從藥量上看,仲景經(jīng)方單劑總藥量不及現(xiàn)代處方。以桂枝湯為例,藥僅5味,總重量(不包括大棗)合今165g;麻黃湯藥僅4味,總重量合今111g。后世某些解表方劑單味藥用量雖小,但藥味多,其總重量亦不少于經(jīng)方,甚至超過經(jīng)方。如九味羌活湯藥物總量為150g,清瘟敗毒飲為485.8g。對中國中醫(yī)科學院廣安門醫(yī)院2007年9月至10月病房處方進行統(tǒng)計,隨機抽取9個不同科室(以內(nèi)科、腫瘤科為主)的處方共100首,平均藥味數(shù)為18.28味,單劑藥總重量為282.6g;藥味多集中于16至22味,單劑總重量多集中于200克至352g。據(jù)張志勝等對38496張?zhí)幏竭M行統(tǒng)計,用藥最多達30味,10味藥以下的處方有3642張,占9.5%,11~16味藥的處方有27879張,占72.4%,17~20味的處方有6031張,占10.5%。張小平統(tǒng)計4500張?zhí)幏胶蟮贸鏊幬稊?shù)偏多,平均每張?zhí)幏?5.6味藥,最多一張?zhí)幏竭_33味藥,10~20味藥的處方占89.6%,同時處方中藥量亦大,平均單劑藥總重量223g,最重一劑達527g。可見,當今中藥單張?zhí)幏剿幬稊?shù)約為經(jīng)方藥味數(shù)3倍以上的處方超過半數(shù),且處方總用藥量亦大,這與東漢時代有所不同。9 r- c3 X# R7 j) N' n* s0 c$ q1 y- G2 ^
藥專力宏,《傷寒論》用藥的一大特點 G! J& M9 t0 t" P7 G/ y
“藥專力宏是《傷寒論》用藥的又一特點”,仝小林說,經(jīng)方的組方與現(xiàn)在的處方有些區(qū)別,經(jīng)方具有藥味少、藥量大、效力專的特點。在抵擋湯中,用水蛭30個,約合現(xiàn)在108g;桂枝附子湯用附子3枚約合現(xiàn)在36g;小柴胡湯半夏半升約合現(xiàn)在67g,這些藥物的劑量都遠遠超過現(xiàn)代《藥典》的最大用量。而大劑量的應用藥物,在后世也是屢見不鮮,如薛己治療色欲過度,真陰耗竭者,“以八味丸料一斤,肉桂一兩,以水頓煎六碗,冰冷與飲,半餉已用大半”,按一斤為596.8g計算,其中桂枝22.10g、炮附子22.10g、肉桂37.3g。桂枝與肉桂總量近60g。當代醫(yī)家張琪1994年曾治療1例極危重肺結核并發(fā)感染,重用石膏200g,連續(xù)用之使病人轉(zhuǎn)危為安。仝小林治療血糖控制欠佳的糖尿病患者,常重用苦味藥黃連30g~60g,降糖效果顯著,未見明顯不良反應。《傷寒論》經(jīng)方中的每味藥即代表一種作用,與現(xiàn)代常見臨床處方藥味多、劑量小的特點有所不同。& R7 I0 g3 ?' C( W$ e& ]
炮制煎煮確保了用藥安全
《傷寒論》中共27味藥物標明了炮制方法。以附子為例,其為有毒之品,《傷寒論》在使用附子時對附子進行“炮,去皮,破八片”的降低毒性處理?,F(xiàn)代藥理學理論認為該炮制法可以增加附子中有毒成分的水解,減少藥物毒副作用。此外,半夏,洗,杏仁湯浸、去皮尖,水蛭熬,厚樸炙、去皮,大黃清酒洗,枳實水浸,炙令黃等,都意在減少藥物不良反應。《傷寒論》經(jīng)方用量雖大,但同時也注意了用藥安全。
從煎煮時間來看,在大承氣湯中,按1兩折合15g量煎煮,結果枳實、厚樸總煎煮時間為52分鐘,二者均含揮發(fā)油,性亦峻烈。延長煎煮時間可減少揮發(fā)油含量,從而達到緩和其峻烈之性,免損正氣的效果。5 m" o% [0 c) c# j$ N- f
從藥物配伍角度分析,《傷寒論》經(jīng)方注重藥物配伍。以附子為例,共20首方劑使用附子,其中附子與甘草、干姜配伍有6方,與甘草配伍4方,與干姜配伍有7方,與細辛配伍1方?,F(xiàn)代藥理研究表明甘草、干姜、細辛能降低附子毒性,在對小鼠的急性毒性實驗表明,在小白鼠半數(shù)致死量方面,干姜配伍附子遠大于單味熟附子。同時,《傷寒論》也通過個性化的服藥方法確保了用藥安全。
“臨床療效是評判藥物劑量的重要標準”,仝小林強調(diào),“針對糖尿病病人,降糖是中醫(yī)的難題,但是,在我們的病歷庫數(shù)千份病歷中,凡是初診病人都是依靠中藥降糖的。這很大部分得益于我們對張仲景《傷寒論》藥物劑量的研究。我希望可以通過臨床實踐和實驗研究進一步闡明中藥單味及復方的用量、臨床療效及毒副作用的關系,使仲景精髓在現(xiàn)代臨床應用中發(fā)揮更重要的作用”。
處方原則,從大的方面講有二條:一是必須在辨證立法之后處方;二是以《內(nèi)經(jīng)》提出的君、臣、佐、使等制方理論為指導組成方劑。第一條已見前述,本節(jié)重點討論第二條?!秲?nèi)經(jīng)》提出的處方原則—君臣佐使,是對處方用藥規(guī)律的高度概括,是從眾多方劑的用藥方法、主次配伍關系等因素中總結出來的帶有普遍意義的處方指南?!端貑枴ぶ琳嬉笳摗吩唬骸爸鞑≈^君,佐君之謂臣,應臣之謂使”,正是對這一原則的高度抽象總結,反映了它的實質(zhì)和意義,也說明它具有普遍性和指導性,是一個非常重要的問題。故李杲曰:“主病之謂君,兼見何病,則以佐使藥分別之,此制方之要也”。無規(guī)矩不能成方園,因此處方用藥決定何藥為君、為臣、為佐使,必須遵循這個原則。也只有如此,方能組出主次分明,配伍嚴謹,療效可靠的良方。這就要求我們必須掌握它的含義與用法。其含義是:
君:即方中針對主病或主證起主要作用的藥物,為一方中的核心。如麻黃湯中的麻黃;白虎湯中的石膏。
臣:有兩種意義。
①輔助君藥加強治療主病或主證的藥物;
②針對兼病或兼證起主要治療作用的藥物。如麻黃湯中的桂枝;白虎湯中的知母。
佐:其義有三。
①佐助藥,即配合君、臣藥以加強治療作用,或直接治療次要癥狀的藥物。如麻黃湯中的杏杜;銀翹散中的牛蒡子、桔梗;
②佐制藥,即用以消除或減弱君、臣藥的毒性,或能制約君、臣藥峻烈之性的藥物。如大烏頭煎中的蜂蜜;小青龍湯中的五味子;
③反佐藥,即病重邪甚,可能拒藥時,配用與君藥性味相反而又能在治療中起相成作用的藥物。亦可理解為在治純寒證時,于熱劑中少加寒品,以免熱性上升,不肯下降,如加膽汁童便于熱藥中,引入肝腎之類;治純熱證時,于寒劑中少加熱藥,以行散之,以免凝閉郁遏之患,如左金丸之用吳茱萸。他如為避免病勢格拒,寒藥熱服,熱藥寒服,亦反佐之意也。
使:有兩個含義。
①調(diào)和諸藥,即具有調(diào)和方中諸藥作用的藥物。如麻黃湯中的甘草;
②引經(jīng)藥,即引藥直達病所的藥物。如八正散中的燈心草。
可見臨床處方用藥,決定何藥為君,何藥為臣,何藥佐使,必須以證候、治法為依據(jù),以藥物對證候所起作用的主次為準則。能治療病因主證者,就定為君藥,反之,則依次定為臣藥或佐使藥。所謂“有毒無毒所治為主”(《素問·至真要大論》);“藥雖眾,主病者專在一物,其他則節(jié)級相為用”(《藥治通義》),殆即此意。至于在處方中是否“君臣佐使”各藥全用,及各宜多少藥味,則根據(jù)證候是否復雜,主藥能否勝任病因主證,和有無毒性、烈性而定,一般來說是君藥藥味少,臣佐藥藥味多;病情復雜,主藥不能勝任病因主證,或有一定毒付作用需要加以制約,則君臣佐使各藥全用,反之,臣佐使藥就不一定必備。總之,主藥不可缺少,其他各藥可酌情取舍。獨參湯只用君藥人參一味;香連丸只用君藥黃連與輔藥木香兩味;三拗湯只用君藥麻黃,輔藥杏仁與使藥甘草三味,即是其例。假如病情復雜,所用藥味眾多,難以確定其君臣佐使位置者,亦可仿其含義,將所用藥物按不同作用分成幾組,以主、次部分,或扶正部分、祛邪部分等來進行區(qū)分,如五積散分為祛寒、祛濕、行氣、活血、化痰五個部分;鱉甲煎丸分為軟堅散結、破血攻瘀、下氣化痰、利水祛濕、調(diào)和寒熱及補養(yǎng)氣血六個部分等。綜上所述,在一個方劑中,“君、臣、佐、使”各藥是否全用,以及各宜多少味,必須將證候、治法、藥物性能與配伍用法等結合起來,全面考慮,做到無一藥游離,無一藥不對證,方能恰到好處。
此外,“君、臣、佐、使”各藥劑量的多寡,對方劑的功效影響很大,如桂枝湯、桂枝加桂湯與桂枝加芍藥湯三方,同樣由桂枝、白芍、生姜、大棗、炙甘草五藥組成,但由于劑量不同,桂枝湯是桂芍并重,各用三兩;桂枝加桂湯是桂枝大于芍藥,桂枝五兩,芍藥三兩;桂枝加芍藥湯是芍藥倍桂枝,桂枝三兩,芍藥六兩,結果功效、主治便有了變化。桂枝湯成了解肌和營衛(wèi),治療表虛證的方劑;桂枝加桂湯成了散寒降逆平?jīng)_,治療寒氣從少腹上沖心胸之奔豚病的方劑;桂枝加芍藥湯成了和里止痛,治療里急腹痛的方劑??梢娞幏接盟帉?、臣、佐、使各藥的劑量必須定準,勿使比例失調(diào)。即是運用古方,對方中各藥劑量亦應有個大體上的掌握,宜大的決不能小,宜小的決不能大。李東垣主張:“君藥分量最多,臣藥次之,佐藥又次之,不可令臣過于君”,這雖然有些呆板機械,臨床處方定量也不完全如此,但也有參考價值。正確的做法,應當是將藥物的性能緩峻,質(zhì)地輕重,與客觀病情結合起來全面考慮,宜大則大,宜小則小。這樣做雖不能盡善盡美,也不會出大的偏差,否則,如不加深究,濫用劑量,徒以量大為膽識過人,量小為平和穩(wěn)妥,以至鬧得君臣顛倒,比例失調(diào),就有造成“差之毫厘,謬之千里”的可能。
論精方與圍方
□ 仝小林 劉文科 焦擁政 連鳳梅
縱觀古今醫(yī)家臨證處方,大體可分為兩類,一類以藥少而精為特點,可稱之為精方;一類則是以藥多而廣為特點,可稱之為圍方。精方,即精簡精巧之意;圍方,即圍攻包圍之意。二者各有其用,在不同病證及不同階段各盡其能。
精方藥味精簡 圍方藥味繁多
精方,藥味較少,一般四至五味,甚至僅一兩味藥,專取藥物某種功用,針對某一主癥或主要證候,治療目標明確,如枳術湯,僅枳實、白術兩味,治飲停心下;雞矢醴湯,僅一味雞矢,專治臌脹,故具有藥少而精,藥專力宏之特點。徐靈胎于《醫(yī)學源流論·單方論》中論道:“單方者,藥不過一二味,治不過一二癥,而其效則甚捷。……蓋古之圣人,辨藥物之性,則必著其功用,如逐風、逐寒、解毒、定痛之類。凡人所患之癥,止一二端,則以一藥治之,藥專則力厚,自有奇效?!本姜q如行軍作戰(zhàn)中先頭精銳分隊、尖刀班,目標明確,作戰(zhàn)力強,有快刀斬亂麻之氣勢。由于精方藥味較少,故君臣佐使配伍明晰。這類處方主要以張仲景經(jīng)方為代表,據(jù)統(tǒng)計,約50%的經(jīng)方不超過4味藥,90%的經(jīng)方不超過8味藥,其藥味精簡,配伍精當,君臣佐使明確,效如桴鼓。
圍方,藥味較多,一般十幾至三十幾味,甚至四五十味藥,多種藥物組合,各自發(fā)揮其功用,功效全面,如《局方》中鹿茸大補湯,由鹿茸、黃芪、當歸、茯苓、肉蓯蓉等18味藥組成,調(diào)治男子、婦人諸虛不足,產(chǎn)后血氣耗傷等一切虛損;《脾胃論》中神圣復氣湯,包含附子、干姜、防風、橘皮、生地、黃連、川芎等共23味藥,調(diào)治腰背痛、頭痛、口中涎、目中泣、耳鳴耳聾、陰中痛、食少、二便不調(diào)等各種由于寒水來復,火土相雜所致病證,故具有藥多而全,效廣力柔之特點,相比精方,效力相對和緩。唐代以后處方及現(xiàn)代時方,以圍方居多。圍方猶如大兵團作戰(zhàn),廣設目標,多面圍攻,力求“關門捉寇”,一舉殲滅敵人。很多圍方是由幾組藥味組合而成,各組內(nèi)藥物的性味功用相似,如清燥湯中,黃連、黃柏清熱燥濕,為君藥;當歸、生地、麥冬養(yǎng)血滋陰,為臣藥;蒼術、澤瀉、茯苓、豬苓燥濕利濕健脾,升麻、柴胡升發(fā)陽氣,人參、黃芪益氣,五味子收斂,均為佐藥。因此,對于君臣佐使的界定,往往不是按照單味藥劃分,而是按藥物組別劃分,功能相似的一組藥物相當于一個功能團體,如行氣功能團,活血化瘀功能團等,從而發(fā)揮君臣佐使的作用。
精方多用重劑 圍方劑量平和
劑量問題關乎療效,精方與圍方之劑量各有特點。王孟英言:“急病重癥,非大劑無以拯其危。”精方籍幾味精簡之品,重拳攻擊,非量宏不能力厚,所謂“欲起千鈞之石,必用千鈞之力”,出擊有力方能迅速扭轉(zhuǎn)病勢,震撼病邪,短時間內(nèi)解救危急。正如汪昂言:“古人立方,分量多而藥味寡,譬如勁兵,專走一路,則足以破壘擒王矣?!币虼耍?,尤其治療急危重癥者,方中藥物劑量一般較大,或某一味主藥劑量較大,或整方劑量較大,病重則藥重。然對于病情輕淺,以少數(shù)幾味藥足以解決問題的疾病,劑量不宜過大而宜輕靈,即病輕則藥輕。
圍方,藥味較多,作用相對平和,不專取某味藥或某組藥物功效,方藥劑量多為一般常規(guī)劑量。觀唐以后方劑,有藥味漸多分量漸減之勢,相比漢代經(jīng)方劑量相差近5倍。造成這種劑量差別的主要原因是劑量傳承過程中的失誤,而處方藥味的變化也是原因之一。相比東漢末年戰(zhàn)亂時代,唐代時醫(yī)多用圍方,通過廣設攻圍而多方兼顧。若藥味增多而分量不減,整方劑量過大,則使脾胃負擔過重,長期服用有損傷胃氣之弊。
再者,精方多為湯劑,“湯者,蕩也,去大病用之”,圍方常制成丸散劑,“丸者緩也,不能速去也,其用藥舒緩而治之意也?!北阌陂L期服用,而丸、散劑中的藥物劑量一般為湯劑劑量的1/3~1/10,故精方中單味藥的劑量一般大于圍方中單味藥的劑量,甚至遠遠超過圍方中的劑量。綜觀《太平惠民和劑局方》,唐宋時方多數(shù)為藥味繁多而劑量輕靈的圍方,且以丸、散劑居多。
急病單病用精方 慢病合病用圍方
急病、單病用精方
精方,藥精而專,重拳出擊,目標明確,攻其一點,故收效甚捷。急危重癥,往往突出表現(xiàn)為某一兩個危急癥狀,成為亟需解決的主要矛盾,如元氣亡脫證,見大汗淋漓,呼吸微弱,挽救欲脫之元氣尤為緊急,故以獨參湯,單一味人參大補元氣急以收功;再如白通湯治陽氣欲絕證,僅以附子、干姜、蔥白三味專于急救回陽。疑難雜病,一般證候錯綜復雜,令人無所適從,若初始治療階段,圍繞一兩個突出癥狀針對性治療,常有“柳暗花明又一村”之效。因突出的主癥往往是基本病機的主要反映,集中藥力,攻擊靶點,可撼動病勢,雖不能速收全功,但其拋磚引玉之用,為后續(xù)治療奠定重要基礎。慢性病急性發(fā)作階段,需急以治標,如肝硬化大量腹水,急需瀉水利水;糖尿病血糖過高,甚至酮癥,需迅速降糖、糾酮,治療目標明確而單一,宜以精方專攻其標,急速收功。另一些病情單純,病邪輕淺之疾病,治療相對簡單,稍予幾味藥足以祛退病邪,故簡而精之精方尤為適宜,藥味過多不僅于治療無益,亦造成藥源浪費。
慢病、合病用圍方
圍方,藥多而全,往往集補、攻、清、消等于一方,對臟腑經(jīng)絡、氣血陰陽均有兼顧,功效廣泛,作用分散,其力量相對柔和,意在緩慢調(diào)治。多數(shù)慢性疾病,病情穩(wěn)定階段,正邪相持,單補益有助邪之弊,單祛邪有戕正之虞,應補虛與攻邪兼顧,長期調(diào)治,猶如抽絲剝繭,逐漸消減病邪,如慢性肝炎,病邪與正氣已長期共存,二者如油入面,難以分割,故治療非朝夕之事,需長期扶正與祛邪方能漸收功效,處方中需要有清熱解毒類、健脾益氣類、補肝疏肝類等不同功效類別之品,故予圍方為宜。由于慢性病在長期發(fā)展過程中,往往累及多個臟腑,病及氣血陰陽,病情錯綜復雜,單著眼于某一方面有失全局,應多層面、多角度廣泛兼顧方不失偏倚。多病合并,每種疾患均需兼顧,亦需功效全面,廣泛設圍之方以防遺漏。另外,多數(shù)養(yǎng)生方往往也是藥味多、效力柔和全面的圍方,以達到緩和調(diào)理的目的,如治諸虛百損之大山蕷丸,由白術、麥冬、熟地、當歸、山藥等22味補益氣血陰陽之品組方而成,常服可養(yǎng)真氣,益精補髓,活血駐顏。
關于精方與圍方的不同適用范圍,《醫(yī)學源流論·單方論》亦有相似論述:“若病兼數(shù)癥,則必合數(shù)藥而成方?!艚砸詥畏街沃瑒t藥性專而無制,偏而不醇,有利必有害。故醫(yī)者不可以此嘗試,此經(jīng)方之所以為貴也。然參考以廣識見,且為急救之備,或為專攻之法,是亦不可不知者也。”當然,精方與圍方并非絕對對立,若干精方組合即成圍方,如十全大補湯由四君子湯和四物湯組成,兼具二者功效。
短時治病用精方 調(diào)理養(yǎng)生用圍方
由于精方藥專力厚,治療目標單一明確,重在短時內(nèi)迅速收功,因此,適于治療急危重癥、疑難病初始階段、慢性病急性發(fā)作階段以及病情單純的輕淺者等等適合短期內(nèi)治療的疾病,而對于需長期調(diào)治的慢性病,尤其病情錯綜復雜者,精簡之方不免力量單一,難收全功。從策略上講,精方屬于先發(fā)制人,是針對病邪的速決戰(zhàn),要求的是快速起效。在安全與有效之間,更突出強調(diào)的是有效性。
圍方靶點眾多,重在廣泛與全面,兼顧周身臟腑氣血,多通過調(diào)理達到治病目的,其作用分散,力量相對緩和,故不適于危機病癥的治療,而適于病情較為復雜,累及多臟腑、多系統(tǒng)的長期慢性疾病穩(wěn)定階段,或多種疾病合病情況,尤其適合于長期調(diào)理和養(yǎng)生,雖“無功可見,無德可言,而人登壽域”,于長期緩慢調(diào)治中漸收全功。因此,從策略上講,圍方屬于厚積薄發(fā),是針對疾病的持久戰(zhàn),追求的是累積效應,故在追求療效的同時,更突出強調(diào)長期服用的安全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