展讀薛亮的作品,可以用“幽瞑、靜穆、冷逸、空瀠、玄幻、清朗、純凈“諸審美品格涵概之。傳統(tǒng)的造型符號經他創(chuàng)意性地能動組合,形成新的序列,傳達出新的意味。移情造境,神與物交,化景物為情思是他一貫追求。那隱隱青山,磊磊巨石,漠漠芳塬,汩汩流泉,淡淡微云,斜陽皓月,阡陌小徑,這些無生命的存在,無不被作者賦予人性溫情,令觀者可與之通達共鳴,對語會心。
薛亮的創(chuàng)作是隨著他對傳統(tǒng)的理解程度,對現(xiàn)實生活的體察方位而不斷發(fā)展、變化、提升的。其過程可分為三個時期。
第一時期:研習傳統(tǒng)技巧時期。這一時期為70年代至80年代初期,亦即在南京藝術學院求學期間以及畢業(yè)后數(shù)年中。這期間他曾廣泛地涉獵東西方和民間藝術,對中國傳統(tǒng)藝術浸淫尤深,用最大的勇氣打進去,與古人血戰(zhàn),以求蟬蛻龍變。他曾苦臨苦練歷代先賢的筆法、墨法,熟知各家各派的為藝之道,信筆揮寫,幾可與古人亂真,深得師友的稱羨,于傳統(tǒng)藝術形式可謂三折肱,其用功之精勤非局外人可以想見,為日后化蝶精心編制了一個美輪美奐的繭。
第二時期:視象寫生時期。80年代初期至后期這七、八年中,薛亮開始了遍歷名山大川的壯游,以期將傳統(tǒng)的筆法墨法、造型符號在真景實境中印證,既短其然,亦短其所以然。在神象寫生的過程中,他深切地認識到傳統(tǒng)繪畫中的筆墨符號是脫胎于自然景觀的藝術形態(tài),是主觀世界對客觀外部世界的重新塑造,是最純碎的藝術語言元。這語言元沉積著濃郁的民族審美理想,這意象的筆墨符號相對西方的再現(xiàn)藝術、抽象藝術從更高的層面上迫近了藝術本體。在“搜盡奇峰打草稿“的寫生實踐中,在理性的思辨中,薛亮向縱深探究著藝術的本旨。
薛亮《長風破浪》34×100cm
第三時期:意象寫心時期。進入90年代,薛亮已不滿足于以往創(chuàng)作中對自然感覺的追摹,藝術的觸須從自然景觀的再現(xiàn)轉向精神層面的探求,變以往的“代山川而言”為“山川代予言”,他將自己的主觀感情滲入到具體題村中,賦山川草木、天地云水以人格,追寫“物我合一”之真境,借“物”表現(xiàn)“自我”,他筆下的山水是“自我化”了的山水,“人格化”了的山水。畫面所表露的寧靜、冷寂、夢幻的境界是對紛擾、喧器、浮躁的社會生活的逆反。在他所營造的純真的靈性世界中放射出奇特的審美之光,使觀者疲憊、勞頓的心在期間悠游休憩。
薛亮以他的睿智、梧性,為他的主觀理念尋找到一個最契合的依歸,達到了形式和內容的完美統(tǒng)一。在佳作《江上奇云》、《寒山冷月》中他巧妙地將傳統(tǒng)北派山水畫的造型符號賦以新的意味,那經規(guī)范強化了的斧劈皺所構成的方形山石以及由此而派生出的渾樸奇崛的林木造型,均被統(tǒng)一在嚴整大塊的幾何形主調中,山樹異形而同體,渾然相應。這單純的形式構成,這畫家筆下宛然自足和諧嚴整的“理想自然”,相較于真實有同構異體之妙,透露出靜謐構幻、幽峭冷逸的意蘊。
薛亮在藝術形式上追求單純美、意象化,這是他藝術圖式的又一個特色。這單純美中有豐富的內涵,有強化的藝術內聚力,有嚴謹?shù)漠嬅娼Y構。他的《無聲詩境》、《黃昏對月》、《寂原》、《靜云》等作品的造境形式具體地體現(xiàn)了上述的意味。
薛亮《春潮圖》49×49cm
薛亮的畫與現(xiàn)在的一般中國畫不同,具有一種超凡脫俗的靜態(tài)美。薛亮作品中的“靜”,是傳統(tǒng)靜態(tài)美的擴展,是對自然的靜觀這一民族宇宙觀的具體表現(xiàn),所以他的繪畫風格妙就妙在總是處于一種超脫狀態(tài),一種靜觀狀態(tài),一種清高狀態(tài)。
薛亮的畫實在富有幻想性,畫出人間所沒有的夢幻境界,把難以言傳的隱幽、清凈曲盡其妙地傳達出來,認人神往心迷,靜氣凝神,仿佛清除了人世間的一切污濁、噪間進入凈化世界,在這個世界中你通體感到暢快清新,領略一種靜穆的美,似乎能傾聽到一種寂然中的天籟之間。這些作品是非常適合厭煩了工業(yè)城市喧鬧、擁擠、污染、爭斗和緊張而求回歸精神的伊甸樂園的現(xiàn)代社會心理的。
薛亮《月朦朧鳥朦朧》65×86cm
統(tǒng)觀薛亮的作畫過程,他以情為先導,以情與物交,以情致深,以情致神,以情命法,以情化景,他的畫作,充溢著人格的靈活,表露出寂靜、神秘、夢幻、永恒的意味。他善于通過線條、色彩組織喚情結構,以情作他藝術傳達的橋梁,以情建造他的藝術宮殿,以情鋪設他的理想綠洲。
通過對薛亮作品的解讀,我們可以看到他的藝術與民族精神、民族文化是多么自然地聯(lián)系在一起,從他的藝術中,我們可以看到民族藝術綿延不絕的靈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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