權歸天王,石達開雖是通軍主將,卻管轄不了天京衛(wèi)戍部隊,衛(wèi)戍部隊直屬于天王管。但石達開在京半年,以自己的行為安定人心,團結臣民,逐漸淡化和消除天京內訌所帶來的負面影響。
同時在各個戰(zhàn)場上,石達開以高明的以守為攻的戰(zhàn)略方針,重振軍威,再展雄風,除了武昌被迫放棄外,江西戰(zhàn)場粉碎了湘軍對九江等幾個重鎮(zhèn)的圍攻,天京周邊強化句容、潥水和鎮(zhèn)江等衛(wèi)星城鎮(zhèn)的防御,特別是支持李秀成、陳玉成在兩淮團結、聯絡十萬捻軍部隊,使他們接受太平天國的領導,聯合作戰(zhàn)。太平天國因內訌所損傷的元氣正在慢慢恢復。
可是,還是那句老話,共患難易同富貴難,洪秀全根深蒂固的家天下思維,使得他對石達開重重顧忌并處處使絆,用他所謂的帝王馭權術,進行了一系列騷操作。
首先改革官制,天王府代替了之前天國的中樞東王府,天王從幕后走向前臺,天王府大肆任用親舊故朋,他們名義上在石達開之下,但有職有權而且可以直通天王府寢殿匯報工作;而石達開變相被架空,加上無名(沒有軍師之職)無實權,難以在天京發(fā)號施令。第二,打破規(guī)制封兩兄長為王,洪秀全迫不及待打破舊例,竟封兩個庸碌無能,且舉止行為令人討厭的長兄洪仁發(fā)為安王,次兄洪仁達為福王,讓他們參政議政并與石達開平起平坐。
洪氏兄弟是朝野以致清廷方面都皆知的蠢材,屢屢犯錯,毫無功勞可言,封他倆為王,全國上下人心不服,都在議論洪天王的用人唯親,鄙視兩新王,偏偏這兩貨還不自知,在朝堂上議論政事時常與石達開抬杠,耍潑,石達開處境很艱難,焦老困苦,竭蹶時形。
飛鳥盡,良弓藏;狡兔死,走狗烹。這是封建皇帝奪得江山、坐穩(wěn)江山后對老伙計們的一大方針,洪秀全目光短淺,他在只占有天京孤城和若干沿江城鎮(zhèn)就已容納不下楊秀清等人了,更遑論孑存的石達開。洪秀全的最終目的,是要建立一個以洪氏家族為核心圈的“家天下”,它與歷代世襲的封建王朝沒有本質區(qū)別。
石達開當時并不是無路可走,他當時有兩條下下策,一是直接宮廷政變,推翻洪秀全的無能統治自己做老大,或者是挾持天王發(fā)號施令,以他當時的威望和人格號召力并不是不可行,他的幕僚張遂謀也建議他如此做;第二條路是接受清廷招安,與大家印象中的可能不太一樣,清廷雖然殺太平軍將領很殘暴,抓住了動不動就是凌遲,但對太平軍的招安工作也一直沒放松,且還算仁慈基本做到承諾,如后來降清的韋志俊,盡管他打死了曾國藩的好友羅澤南,但最后還得了個善終;另一個著名的降清者丁汝昌,后來官至北洋水師提督。
但這兩條路對于義字當先的石達開來講,都是不可能的路,他既不愿同室操戈,也不愿變節(jié)投降,至于所謂的解甲歸田,歸隱山林在這戰(zhàn)火紛飛的大亂世界無疑癡人說夢,所以他只能選擇出走,合則留,不合則去。
1857年6月2日,石達開借口赴南門外雨花臺太平軍駐地巡視,沒有與洪天王打招呼,就帶著曾錦謙,張遂謀等人離開天京,直奔安慶而去,途中為了剖明心跡,沿途貼告示,告示是五言韻文,寫得通俗易懂,但比較長這里只節(jié)選一部分給各位鑒賞:“…去年遭禍亂,狼狽趕回京。自謂此愚衷,定蒙圣鑒明。乃事有不然,詔旨降頻仍。重重生疑忌,一筆難盡陳…”
石達開用一篇韻文體告示,簡明扼要,詞句深沉,寫得有理有利有節(jié),他對洪秀全的不滿,卻說的心平氣和,娓娓道來,沒有潑婦罵街似的揭露天王對自己的種種不公和猜忌,但這卻更加令洪秀全顏面大失,難以作答。
這篇告示是第一次正式公開石達開和洪秀全的不和,清廷感覺到了機會,咸豐皇帝急令曾國藩設法招安,福濟寫了1200字的信,李元度寫了4500字的信,都送達到了石達開手上,內容大同小異,都是勸降,但也都流露出對他才華出眾,而又懷才不遇的欽佩和惋惜。據說石達開讀了李元度的長信后,只說了一個字:“難”。為什么難?怎樣難?誰也說不清,誰也猜不透。
至此,天京事變第三回合在石達開的負氣出走中落下了帷幕,為期9個月的內訌大戲,在太平天國各方高層人物你方唱罷我登臺中終于譜寫了終章。當初結義的6大天兄天弟,用生命和鮮血背叛了他們最初的誓言,首義6王里獨剩下天王一人在天京城繼續(xù)他的天國大夢,而石達開則越走越遠開啟了另一段昏招迭出走下神壇的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