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篇以日本妓女和白俄妓女為主加以敘述。
東洋之花
談到民國時期中國的妓業(yè)，不可不提那些來自外國的妓女。外國人在中國開設的妓院被叫做“外國堂子”，這種妓院北京、天津、上海等地都有，其中以上海數(shù)量最多，畢竟上海從晚清開始對外開放程度在國內(nèi)是最高的。
外國妓女中最早進入中國上海的是日本妓女。1872年，日本明治維新時期，政府公布了一道娼妓解放令，隨后，日本的一些政府官員、政客便利用各種機會大肆宣傳和鼓噪“婦女要解放性的生產(chǎn)力”，推動日本婦女到海外為國家、為家庭賺取外匯。日本萬元大鈔上的人物——著名啟蒙思想家福澤諭吉曾說過“日本對付亞洲有兩種武器，一是槍，二是娘子軍”，由此可見一斑。
從日本幕府末年（1897年）開始，直到昭和初年（1920年），日本政府為了積累資金，發(fā)展資本主義，把一大批日本女性賣身到東亞、東南亞一帶，她們?yōu)槿毡菊嵢×舜罅客鈪R，也為家庭賺取了一定的錢財。大家非常熟悉的由著名影星栗原小卷主演的電影《望鄉(xiāng)》，描寫的就是一個日本女性在南洋賣春的故事。
日本電影《望鄉(xiāng)》的海報
1895年日本打敗清朝軍隊獨占朝鮮，就開始了移民政策，隨之而來的是開辦“慰安所”。早在日俄戰(zhàn)爭之前的1903年，就有日本娼妓來到中國東北地區(qū)營業(yè)。日俄戰(zhàn)爭（在我國的東北地區(qū)開戰(zhàn)）日本戰(zhàn)勝后，開始向東北大批量移民，在東北的日本娼妓數(shù)量隨之驟增，人數(shù)達到1400多人。
中日甲午海戰(zhàn)后，隨著一系列不平等條約的簽訂，涌入上海的日僑激增，東洋妓院和妓女的數(shù)量也不斷攀升，其中也不乏日本所派的獲取中國情報的間諜妓女（最著名的就是川島芳子，她還是滿族人，過繼給日本養(yǎng)父母）。
而此時英美法日等國為了便于對中國的入侵和掠奪，強行在上海劃定租界，并在黃浦江邊建立了許多外輪碼頭。一些以外國水手為主要服務對象的西洋妓女也來到上海，她們在碼頭附近租賃房屋，開設妓院。上海人根本搞不清她們的國籍，干脆把這些金發(fā)碧眼的西洋妓女統(tǒng)稱為“洋妓女”。她們十分講究衛(wèi)生，身體結(jié)實健壯。
隨著日本勢力在華的擴張，日本妓女不斷來到中國天津、上海等大城市。上海的日租界當局特劃出曙街（今嫩江路）一帶為“游廊地”，作為日本妓院及酒店開設之地。后因日本妓女日增，又擴展到浪速街（今四平道）、松島街（今哈密道）、蓬萊街（今沈陽道）。東洋妓女潔身自好，工作環(huán)境良好，逐漸成了在華外國妓女的主力軍。日本政府似乎把它作為一種“文化”對外輸出。
上世紀二十年代，在上海人眼里，當真這世界改換模樣了，連中國女人們都剪了發(fā)，燙了頭。她們也像西方的女性一樣裸露著雙腿，旅行、游泳、騎馬、射箭。那旗袍衩高了又高，那腰身緊了又緊。雪花粉、雪花膏也成了時髦用品，旁氏、凡士林等西方化妝品漸漸走俏。也就是在這個時候，劉半農(nóng)先生給女人造了一個“她”字，讓女人在文字中有了自己的專屬位置。
這個時期的上海代表著中國的最流行元素，也代表著世界的最時尚力量。世界頂級品牌的廣告牌矗立在上海的百貨大樓外，電影院、歌舞廳、夜總會、妓館、賭場成了這個城市的娛樂中心。上海的日僑還專門建造了一個叫“東和館”的歌舞伎館，它的中間是一個可容納百人的劇場，四周是相互隔離的單間。如有大型演出時，單間的門就全部打開，成為看戲的包廂，平時則關上門出租給日本妓女作包房之用。
1932年淞滬抗戰(zhàn)爆發(fā)前后，日軍大量增兵上海，為了增強士氣，上海的東洋妓女常被帶入日軍軍營“慰安”士兵。同時，日軍也允許士兵在節(jié)假日赴東洋妓院，所以上海人常把東洋妓院叫做“軍妓院”。到1936年，日租界內(nèi)領有營業(yè)執(zhí)照的妓院達200余家，正式上捐的妓女（包括中、日、韓等國籍）達數(shù)千人以上。此外，日租界還有大量無照經(jīng)營的暗娼。
公共租界開始禁娼時，妓院逐漸移向法租界，沿著愛多亞路兩側(cè)開設起來，成了誘人的風月場。公共租界北面虹口區(qū)內(nèi)的北四川路，則集中了廣州、東洋、韓國和白俄妓院，其間還有舞廳、影院、茶室、餐館、澡堂、美容院和按摩院。一些女子在這里彈奏琵琶，演唱戲段子，而端茶送水的女招待也兼做陪伴女郎出賣色相，收取一份額外的報酬。這里云集了來自世界各地的妓女，這些妓院的客源主要是洋人群體和靠岸的水手，同時也做華人嫖客的生意。
在日僑聚集區(qū)內(nèi)，幽窄昏暗的街道旁邊，妓院鱗次櫛比，門前都懸掛著紅色燈籠。中國姑娘涂著胭脂的臉頰；日本婦人用化妝粉抹得煞白的臉，都在門前招攬嫖客。有家東洋妓院，老鴇卻是一個中國女人，人稱她“嫂嫂”，原是花國名流，在日本妓女中頗有影響?！吧┥碑愊胩扉_，來了個嫖客“扮皇帝”的招數(shù)，就是讓嫖客在妓院里享受皇帝的待遇。好奇的狎客，趨之若鶩，富商巨紳，出入盈門。
民國時期日妓的營業(yè)執(zhí)照
白俄妓女
說起白俄妓女，要從“十月革命”談起。1917年，因布爾什維克革命而逃亡的大批白俄難民，經(jīng)中國的哈爾濱來到上海，因為上海是難民眼里最自由的避風港。前來上海只要一張落地證就可以，既不需要護照，也不需要工作簽證，這些優(yōu)勢也是上海在納粹猖獗期間吸引了大批歐洲猶太難民的原因。
上海允許白俄難民組成了一個特殊的社區(qū)，保持自己的宗教、生活習俗，允許他們在上海最熱鬧的地段開店設廠，從事各項活動。俄女中除了很少一部分略通英文，可在歐洲人開設的公司里尋到一份較好的工作外，其余大部分人只能依靠少得可憐的救濟金維持生活。一些白俄婦女為了養(yǎng)家糊口，只得到歐洲人開設的酒吧做陪酒女郎，到舞廳做舞女。其中不少人為了支付生活開銷而從事公開或半公開的賣淫活動。她們特別的容貌、西洋化的禮節(jié)、做派，無不吸引著中國嫖客獵奇的腳步。
1922年10月，前蘇聯(lián)紅軍攻克海參崴，那是白俄軍隊的最后據(jù)點。白俄士兵和他們的家人，經(jīng)過兩個多月的海上漂泊坐船來到上海。在上海的原沙皇時期的大使館依然履行職責，對他們的子民進行安置。一下子接待數(shù)量龐大的難民潮，尤其這些難民幾乎已是赤貧，可以想像安置的難度。1926年，上海政府登記的白俄難民數(shù)量超過4000人。當時的上海有各個國家的租界，外國人的地位相當高，不被中國當時的法律管轄，但獨有白俄難民沒有這種待遇。
有實力的俄羅斯人在上海最熱鬧的地段開店設廠，從事工商業(yè)、文體、教育等項活動。很多白俄女子則發(fā)揮特長開設裁縫店，她們的設計也影響了很多上流女士的審美風格。盡管很窮困，但是很多白俄家庭仍舊保留著貴族式的生活傳統(tǒng)。俄羅斯人也把自己的戲劇、芭蕾、音樂以及飲食文化帶到這里，豐富了上海人的精神與物質(zhì)生活。
但大多數(shù)難民在抵達上海的時候都已經(jīng)身無長物，年輕一些的白俄女孩很多出生優(yōu)越，缺乏勞動技能，因為生活實在窘迫，又別無選擇，只能走向聲色場所出賣色相，最終無可避免地淪為妓女。白俄女子高頭大馬，金發(fā)高鼻，美麗非凡，她們的舞技更是無可挑剔，很快成為上海夜生活的亮點。當時流行的白俄艷女脫衣舞和芭蕾舞，幾乎壟斷了上海大大小小的歌舞廳。很多女子通過這個途徑成為西方人或者有錢中國人的情婦。
白俄妓女在上海受歡迎程度逐日增加，許多白俄女子最終都不情愿地被推進火坑。
當時的淮海路、雁蕩路一帶被稱為“東方的圣彼得堡”。白俄難民在很大程度上改變了上海的文化氣氛。白俄帶來了正宗的交響樂和芭蕾舞，他們還帶來了歐洲的歌劇。1935年2月，上海公共租界工部局向國際聯(lián)盟呈遞了一份關于上海白俄妓女的報告，稱當時秘密賣淫的白俄婦女共有1300名；其中80%為本地酒館所雇用的舞女，最年輕的僅有16歲。一時白俄妓女成為在華規(guī)模最大、數(shù)量最多的外國妓女群體，取代了日本妓女的地位。
基于俄國人的藝術(shù)天賦，由于受到法國政府的特別關照，俄國人在霞飛路（淮海路中段）上開設現(xiàn)代商店，珠寶店、皮鞋店、胸罩店、西藥鋪、洗染房、照相店、面包房和咖啡館等。淮海路上彌漫著法國香水、巴西咖啡和羅宋湯的多重香氣。南京路以百貨公司和舞廳著稱，而淮海路則以白俄商店、脫衣舞和妓女聞名。
抗日戰(zhàn)爭爆發(fā)后，上海經(jīng)濟進入了蕭條時期，受影響最大的是餐飲業(yè)和娛樂業(yè)，不少舞廳相繼關閉，大量白俄吧女和舞女為了生存只得改行當妓女。在上海發(fā)行的俄文報紙曾報道稱，在當時的黃浦路、百老匯路、南京路以及外灘，到處都是睜大眼睛獵取嫖客的白俄姑娘。
1941年12月8日，日軍占領了上海租界，各國僑民紛紛逃亡，白俄妓女失去了主要客戶，生活變得艱難起來。
1945年日本戰(zhàn)敗投降后，上海的日本妓女相繼回國，有的日本妓女卷著金銀珠寶，卻不知路在何方，她們坐在人力車上，任憑車夫在上海馬路上四處游晃，到夜深人靜，車夫早已精疲力竭。最后車夫問：“妹妹你到底要去何方？”日本女人說：“妹妹無處可去，只請哥哥收留！”天上突然掉下個有錢有貌的妹妹，此等好事何樂而不為？于是乎，雙雙鉆進了車夫在黃浦江邊搭的破茅屋。翻閱1945年日本敗戰(zhàn)后的上海舊報紙，諸如此類的“喜劇”故事時常發(fā)生。
1945年，隨著大批美軍進駐上海，這些常年在外征戰(zhàn)的美國大兵迫切需要異性的安慰，結(jié)果帶動了上海外國娼妓業(yè)的再次繁榮，大批白俄女子又重新干起了妓女這一行。
此時，蘇聯(lián)政府對“白俄”政策發(fā)生了積極改變，在華“白俄”陸續(xù)回國。一直到1949年上海解放，這些“洋妓”們徹底消失在歷史的長河中。
新中國成立后，第一時間就取締了妓院和賭場，舊社會哪些被迫淪為妓女、飽受屈辱的婦女，經(jīng)過社會主義改造，重新自食其力，過上了正常人的生活。
這是這一系列文章的最后一篇，希望讀者帶有批判性的思維去了解這段真實的歷史，去其糟泊，正視歷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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