胥榮東
(中日友好醫(yī)院針灸科,北京 100029 )
[摘要] 《靈樞·經(jīng)筋》中有關(guān)治療原則的文字:“治在燔針劫刺,以知為數(shù),以痛為輸?!蹦壳搬樉臅慕忉專嘤胁煌字?。筆者根據(jù)多年的經(jīng)筋病治療經(jīng)驗,以及《黃帝內(nèi)經(jīng)》相關(guān)篇章的論述,提出了自己的觀點。
[主題詞] 經(jīng)筋;燔針;劫刺;以痛為輸;阿是穴;壓痛點
在《靈樞·經(jīng)筋》中,每一段經(jīng)筋病的結(jié)尾部分,都有一段有關(guān)治療原則的文字,內(nèi)容幾乎完全相同:“治在燔針劫刺,以知為數(shù),以痛為輸?!币驗檫@段文字至關(guān)重要,所以逐句分析如后。
1、燔針劫刺
“燔針劫刺”一語的現(xiàn)代語譯在針灸界沒有太大的歧義,一般針灸書籍基本上均將其解釋為火針速刺,這無疑是正確的。比如在《靈樞·官針》中記載到:“九曰焠刺,焠刺者刺燔針則取痹也?!钡诰唧w詞義的細微理解上,還是有深究的必要。
關(guān)于“燔”字,許慎在《說文》中解釋說:“燔,爇也。從火,番聲?!?/font>
其語意有三:1、焚燒。《韓非子·和氏》:“燔(詩)、(書)而明法令,塞私門之請,而遂公家之勞?!?、烤;炙?!稄V韻·元韻》:“燔,炙也?!薄对姟ば⊙拧ゐ~》:“有兔斯首,炮之燔之。”毛傳:“毛曰炮,加火曰燔?!?、通“膰”。 古代祭祀用的烤肉?!蹲髠鳌は骞辍罚骸肮珓傧膹墓丫猿诰娪趪L酎,與執(zhí)燔焉。”[1]三個含義都與火烤有關(guān),其中以“焚燒”與“燔針”中的“燔”含義最為接近。所以說,“燔針”的意思就是燒針使爇。在我家鄉(xiāng)河北承德的方言里,仍將“天熱”說成“天爇”。 關(guān)于“劫”字,許慎在《說文》解釋說:“劫,人欲去以力脅止曰劫?;蛟唬阂粤χ谷ピ唤??!焙捅疚南嚓P(guān)的語意主要有三:1、威脅;威逼?!蹲髠鳌でf公八年》:“遇賊于門,劫而束之。”2、強奪;搶奪。《論衡·答佞》:“攻城襲邑,剽劫虜掠。”3、強盜?!妒勒f新語·政事》:“陳仲弓為太丘長,有劫賊殺財主?!逼渲幸浴皬妸Z;搶奪”與“劫刺”中的“劫”含義最為接近?!敖俅獭钡囊馑季褪侵笜O快刺入并迅速出針,不要留針。這里的“劫”字和搶劫的“劫”字含義是一樣的,所以說“劫刺”并不是普通意義上的“速刺速出”。這與內(nèi)家拳術(shù)中的“遇敵猶如火燒身”的拳理頗有相通之處,要求術(shù)者反應要極其迅速敏捷,動作不可猶豫遲疑,拖泥帶水。[2]
2、以知為數(shù)
關(guān)于“以知為數(shù)”一語,一般針灸書籍多將“知”字解釋為治病獲效或病愈的意思,而將“數(shù)”解釋為針刺次數(shù)的限度。如在河北醫(yī)學院的《靈樞經(jīng)校釋》一書中注釋道:“知,治病獲效或病愈的意思,數(shù),指針刺次數(shù)的限度?!痹谠牡恼Z譯中,將此語解釋為:“針刺的次數(shù)以病愈為度”。
但是如此解釋的話,這句話就變得毫無意義,因為在任何疾病的治療中,“針刺的次數(shù)”幾乎都是“以病愈為度”的,而此語卻獨見于此處,可見其必有所指,換言之,這是針對經(jīng)筋病的一種特殊治療法則。而且將“以知為數(shù)”解釋為:“針刺的次數(shù)以病愈為度”也與《靈樞·經(jīng)筋》中語意有矛盾之處,比如在原文中有這樣的論述:“足少陰之筋……治在燔針劫刺,以知為數(shù),以痛為輸,在內(nèi)者熨引飲藥。此筋折紐,紐發(fā)數(shù)甚者,死不治?!薄笆稚訇幹睢涑煞和傺撜撸啦恢?。”筆者根據(jù)自身的針灸臨床經(jīng)驗,并綜合《黃帝內(nèi)經(jīng)》其它相關(guān)篇章,將“以知為數(shù)”一詞的語義分析如后。
關(guān)于“知”字,許慎在《說文》解釋說:“知,詞也。從口,從矢?!?/font>
“知”字的基本含義指的是知覺。比如在《荀子·王制》中,對“知”字有著精辟的論述:“水火有氣而無生,草木有生而無知,禽獸有知而無義。人有氣,有生,有知,亦且有義,故最為天下貴也。”[3]在《呂氏春秋·自知》中則指顯露:“文候不說,知于顏色?!??!痘茨献印ば迍铡分兄傅氖亲R別:“孿子之相似者,惟其母能知之?!?/font> “知”字在《黃帝內(nèi)經(jīng)》中除表示知覺外,還用于表示初步取得療效。
如在《素問·刺瘧》寫道:“先其發(fā)時如食頃而刺之,一刺則衰,二刺則知,三刺則已。不已,刺舌下兩脈出血;不已,刺郄中盛經(jīng)出血,又刺項已下俠脊者,必已?!?/font>
在《靈樞·寒熱》有云:“鼠瘺……其小如麥者,一刺知,三刺而已?!?/font>
在《靈樞·腹中論》論述道:“黃帝問曰:有痛心腹?jié)M,旦食則不能暮食,此為何???岐伯對曰:名為鼓脹。帝曰:治之奈何?岐伯曰:治之以雞矢醴,一劑知,二劑已?!?/font>
關(guān)于“數(shù)“字,許慎在《說文》注曰:“數(shù),記也。”其本意指的是指計算。
此外還可做法制講,如《管子·任法》:“圣君任法而不任智,任數(shù)而不任說?!绷硗膺€可當作規(guī)律、法則講,如《荀子·天論》:“所志于四時者,已其見數(shù)之可以事者矣。”
同樣, “數(shù)“字在《黃帝內(nèi)經(jīng)》中,不僅做數(shù)量解,也可做道理、法度、規(guī)律、標準講。
如《素問·玉版論要》:“請言道之至數(shù),五色脈變,揆度奇恒,道在于一。神轉(zhuǎn)不回,回則不轉(zhuǎn),乃失其機。至數(shù)之要,迫近以微,著之玉版,命曰合玉機?!薄额惤?jīng)》注曰:“天地雖大,萬物雖多,莫有能出乎數(shù)者,數(shù)道大矣,故曰至數(shù)?!贝颂幍摹爸翑?shù)”是重要道理的意思,“數(shù)”做道理講。
《靈樞·禁服》中:“必審察其本末之寒溫,以驗其藏府之病,通其營輸,乃可傳于大數(shù)?!薄端貑枴乎蝉氛摗罚骸敖窳脊そ缘闷浞?,守其數(shù),親戚兄弟遠近音聲日聞于耳,五色日見于目,而病不愈者,亦何暇不早乎?”《靈樞·血絡論》:“血脈盛者,堅橫以赤,上下無常處,小者如針,大者如筯,即而瀉之萬全也。故無失數(shù)矣,失數(shù)而反,各如其度?!贝颂幍摹皵?shù)”做法度、原則講。
《素問·血氣形態(tài)》:“夫人之常數(shù),太陽常多血少氣,少陽常少血多氣,陽明常多氣多血,少陰常少血多氣,厥陰常多血少氣,太陰常多氣少血,此天之常數(shù)?!贝颂幍摹皵?shù)”做標準講。
《素問·脈要精微論》:“察之有紀,從陰陽始,始之有經(jīng),從五行生,生之有度,四時為數(shù),循數(shù)勿失,與天地如一,得一之情,以知死生?!薄端貑枴毭握摗罚骸澳艽姘藙又冋?,五勝更立;能達虛實之數(shù)者,獨出獨入?!贝颂幍摹皵?shù)”均做規(guī)律講。
將“以知為數(shù)”解釋為“針刺的次數(shù)以病愈為度”,顯然是受了“一刺則衰,二刺則知,三刺則已”等的影響。如果僅僅將“知”釋為“治病獲效或病愈的意思”,雖較勉強,但似乎也說得通,但如果將其解釋為“針刺的次數(shù)以病愈為度”則是不妥的。因為在上文中,“衰”當作衰減、減輕講;“已”當作停止講,也可理解為癥狀消失或痊愈;如《廣雅》釋詁:“已,愈也?!薄爸辈⒉皇侵浮安∮保墙橛凇八ァ焙汀耙选敝g的狀態(tài),也就是癥狀明顯減輕的意思。
如果將“知”釋為“治病獲效或病愈的意思”的話,“數(shù)”只能解釋為道理、法度、規(guī)律、標準、原則。這樣,“以知為數(shù)”就可解釋為:“以癥狀明顯減輕為針刺強度的標準”,也就是說,每次針刺的刺激量(深度和數(shù)量)以患者的癥狀明顯減輕為標準,而不宜過強刺激。
“數(shù)”字除有以上幾種含義外,還可做順序講。如《荀子·勸學》有云:“學惡乎始?惡乎終?曰:其數(shù)則始乎誦經(jīng),終乎讀禮。”說的是學習的順序是始于讀經(jīng)而終于讀禮。此外,在《國語·晉語》也有云:“數(shù)之言紀也。”這里的“數(shù)”指的也是順序。
眾所周知,經(jīng)筋病一般病位多比較廣泛,所以在應用“燔針劫刺”之時,所以每次針刺的“痏數(shù)”是較多的。常用火針的人都知道,在決定用火針治療以后,首先考慮的問題就是先從何處開始針刺。一般多是首先選取患者感覺最痛苦的癥狀及部位針刺,然后再依次治療它處,并主要將其痛處作為火針施治的腧穴。這種解釋比較符合臨床實際情況相符,這里將“知”字解釋為患者對病痛的感知;而將“數(shù)“字釋為順序,也就是施針的先后順序。
“知”字除了以上字義外,在《黃帝內(nèi)經(jīng)》中還有一個很重要的含義,那就是表示針感。對此,在《靈樞·行針》中有著詳盡的論述:“黃帝問于岐伯曰:余聞九針于夫子,而行之于百姓,百姓之血氣各不同形,或神動而氣先針行;或氣與針相逢;或針已出氣獨行;或數(shù)刺乃知;或發(fā)針而氣逆;或數(shù)刺病益劇,凡此六者,各不同形,愿聞其方。岐伯曰:重陽之人,其神易動,其氣易往也。黃帝曰:何謂重陽之人?岐伯曰:重陽之人,熇熇蒿蒿,言語善疾,舉足善高,心肺之臟氣有余,陽氣滑盛而揚,故神動而氣先行。黃帝曰:重陽之人而神不先行者,何也?岐伯曰:此人頗有陰者也。黃帝曰:何以知其頗有陰也?岐伯曰:多陽者多喜,多陰者多怒,數(shù)怒者易解,故曰頗有陰,其陰陽之離合難,故其神不能先行也。黃帝曰:其氣與針相逢奈何?岐伯曰:陰陽和調(diào)而血氣淖澤滑利,故針入而氣出,疾而相逢也。黃帝曰:針已出而氣獨行者,何氣使然?岐伯曰:其陰氣多而陽氣少,陰氣沉而陽氣浮,沉者內(nèi)藏,故針已出,氣乃隨其后,故獨行也。黃帝曰:數(shù)刺乃知,何氣使然?岐伯曰:此人之多陰而少陽,其氣沉而氣往難,故數(shù)刺乃知也。黃帝曰:針入而氣逆者,何氣使然?岐伯曰:其氣逆與其數(shù)刺病益甚者,非陰陽之氣,浮沉之勢也,此皆粗之所敗,工之所失,其形氣無過焉?!?可以看出,文中的“知”字,指的就是患者的針感。針感也是知覺,當然這是一種特殊的知覺,與針刺時出現(xiàn)的痛感是完全不同的,否則也就不會有“氣先針行”出現(xiàn)了,這一點是需要我們注意的。
在《靈樞·經(jīng)筋》中的結(jié)尾部分,有一段十分關(guān)鍵的文字:“經(jīng)筋之病,寒則筋急,熱則筋弛縱不收,陰痿不用。陽急則反折,陰急則俯不伸。焠刺者,刺寒急也,熱則筋弛縱不收,無用燔針。”由此可以看出,“燔針劫刺”并不適合治療所有的“經(jīng)筋之病”,從人體寒熱的角度來講,“焠刺”只是適合“刺寒急也”。眾所周知,一般偏于“寒急”的患者與“多陰而少陽”者基本上屬于陽虛陰盛體質(zhì),一般對針刺的反應會稍遲鈍些,故其針感多是“數(shù)刺乃知也”。
“以知為數(shù)”的意思可以理解為以患者出現(xiàn)針感為針刺強度的標準,一旦針感出現(xiàn)了,就應該停止針刺治療,而不應過強刺激。另外,需要注意的是,如果對于“熱則筋弛縱不收”的“經(jīng)筋之病”也“焠刺”的話,則會出現(xiàn)“針入而氣逆”等的不良反應,嚴重者還會出現(xiàn)“數(shù)刺病益劇”的嚴重后果。
綜上所述,“以知為數(shù)”中的“知”字和“數(shù)”字有幾種含義,因此,“以知為數(shù)”可以作出幾種不同的解釋。比較而言,將“知”字解釋為針感,將“數(shù)“字解釋為道理、法度、規(guī)律、標準;簡而言之,也就是將“以知為數(shù)”釋為“以知為度”,更為符合《靈樞·經(jīng)筋》的本意。
3、以痛為輸
關(guān)于文中的“以痛為輸”一語,一般針灸書籍多將其與“阿是穴”的概念相混同。比如在河北醫(yī)學院的《靈樞經(jīng)校釋》一書中注釋道:“‘以痛為輸’,在痛處取穴,即所謂天應穴、阿是穴。”
關(guān)于“以痛為輸”一語,歷代醫(yī)家有清晰明確的解釋。
如楊上善在《黃帝內(nèi)經(jīng)太素》云:“輸謂孔穴也,言筋但以筋之所痛之處即為孔穴。不必要須以諸輸也,以筋為陰陽氣之所資,中無有空,不得通于陰陽之氣上下往來,然邪入腠襲筋為病,不能移輸,遂以病居痛處為腧。”
如張景岳在《類經(jīng)》中寫道:“以痛為腧即其痛處是也”。
張志聰?shù)仍凇饵S帝內(nèi)經(jīng)靈樞集注》云:“以痛為腧者,隨其痛處而即為其所取之俞穴也”。
阿是穴,是針灸及推拿醫(yī)師經(jīng)常選取使用的穴位。受教科書的誤導,一般認為,阿是穴即是患病時,機體上出現(xiàn)的壓痛點,按揉這些部位,可使局部的氣血趨于暢通,對疾病有一定的治療作用。最為常見的解釋是,當醫(yī)者按壓到患者的痛處時,患者會大叫一聲“??!”,其實這是一種以訛傳訛的說法。
在我們大學的針灸教科書《腧穴學》中,對“阿是穴”則是這樣解釋的:就“阿”字而言,《漢書·東方朔傳》顏師古注,是“痛”的意思,因其按壓痛處,病人會“啊”的一聲,故名“阿是”。阿是之稱見于唐代《千金方》中:“有阿是之法,言有人病痛,即令捏(掐)其上,若里(果)當其處,不問孔穴,即得便快成(或)痛處,即云阿是,灸刺皆驗,故曰‘阿是穴’也”。因其沒有固定的部位,故《扁鵲神應針灸玉龍經(jīng)》(簡稱《玉龍經(jīng)》)稱“不定穴”,《醫(yī)學綱目》稱“天應穴”。其名雖異,而其意皆同。溯本求源乃始自《內(nèi)經(jīng)》所言之“以痛為輸”。這類腧穴既無具體名稱,也無固定部位,而是以痛處為穴,直接進行針刺或艾灸,有的往往有比較固定位置的效果顯著。[4] 很顯然,該段釋義認為阿是穴與“痛處取穴”密切相關(guān),甚至引用了顏師古的注來證明阿是穴就是“壓痛點”。實際上,在《漢書·東方朔傳》([漢]班固著 [唐]顏師古注)中,正文只有三個地方出現(xiàn)了“阿”字:
“明陛下正而不阿,因以止哀也?!?/font>
“乃使太中大夫吾丘壽王與待詔能用算者二人,舉籍阿城以南?!?/font>[5] “夫殷作九市之宮而諸侯畔,靈王起章華之臺而楚民散,秦興阿房之殿而天下亂?!?/font>
在這三個“阿”字中,顏公僅對“阿城以南”之“阿”作注:“阿城本秦阿房宮也,以其墻壁崇廣,故俗呼為阿城?!贝俗⑴c“痛”毫無關(guān)聯(lián)。引人注意的另有一處原文“上令倡監(jiān)榜舍人,舍人不勝痛,呼謈?!鳖伖⒃唬骸爸c,自冤痛之聲也,舍人榜痛,乃呼去謈。今人痛甚,則稱阿謈, 音步高反?!?/font>
由此可見,《腧穴學》中“阿是”之義顯然是從“阿謈”中轉(zhuǎn)生而來,但此處表“痛”義的為“謈”字而非語助詞“阿”,故而據(jù)此將“阿是”釋為呼痛之聲是完全錯誤的。
據(jù)葉明柱、馮禾昌先生考證,最早將“阿”字釋為“痛”字者,是日本學者小阪元佑,他在《經(jīng)穴纂要》中將“令人痛甚,則稱阿謈,音步高反”錯斷為“今人痛甚則稱阿,謈音步高反”。又進一步論述道:“師古唐人,蓋當時有此聲阿是,乃按而痛甚之處,為是之意也?!?小阪是外國人,不懂古漢語是可以理解的,令人不解的是中國學者竟然沿襲了這個非常幼稚的錯誤。
“阿是穴”一詞最早出現(xiàn)在唐代醫(yī)家孫思邈的《備急千金要方·灸例》一文中:“凡孔穴在身,皆是藏腑、榮衛(wèi),血脈流通,表里往來,各有所主,臨時救難,必在審詳……又以肌肉文理、節(jié)解縫會宛陷之中,及以手按之,病者快然,如此仔細安詳用心者,乃能得之耳……凡人吳蜀地游官,體上常須三兩處灸之,勿令瘡暫差,則瘴癘、溫瘧、毒氣不能著人也,故吳蜀多行灸法,有阿是之法,言有人病痛,即令捏其上,若里(果)當其處,不問孔穴,即得便快成(成,據(jù)明代《普濟方》作‘或’)痛處,即云‘阿是’,灸刺皆驗,故曰‘阿是穴’也。” [6] 那末,“阿是”二字到底應如何理解呢?從《灸例》原文中可知阿是之法為當時吳蜀之地流行的灸法之一,故“阿是之法”命名者亦應為吳蜀之人。《辭?!分?阿”字注曰:?吳方言中作語助,表示詢問,相當于北方話的?可?。如:阿是?阿好??!?sup>[7]章太炎在《新方言·釋詞》中認為:“蘇州言阿是,通語言可是?!蓖趿φJ為:吳語最突出的詞序表現(xiàn)在疑問詞“阿”的位置之上?!鞍ⅰ弊炙硎镜恼Z氣等于普通話的“嗎”字,但是它所在的位置和“嗎”字所在的位置正相反,“嗎”字用在句尾,而“阿”字用于謂語的前面。
由此可見,“阿是穴”不同于“隨其痛處而即為其所取之俞穴”的“以痛為輸?取穴法,阿是穴是機體疾病狀況下出現(xiàn)的包括經(jīng)穴和奇穴在內(nèi)的特殊反應點,以按之?即得便快?為主要特征,有時亦表現(xiàn)為?痛”處。而“以痛為輸?則是以患者所述痛處作為取穴標準,這是兩種完全不同的取穴方法,不應該混為一談。?
4、結(jié)論
綜上所述,《靈樞·經(jīng)筋》中的治則“治在燔針劫刺,以知為數(shù),以痛為輸”可以做如下解釋:其治療方法是用火針以極快的速度刺入并旋即出針,針刺的強度以患者出現(xiàn)針感為標準,以患者所述疼痛之處作為針刺的腧穴。
以上為蠡測之見,限于筆者學識,謬誤之處在所難免,望各位針灸前輩及同道不吝賜教。
(備注∶文中所有引自《靈樞》的原文均出于:河北醫(yī)學院.靈樞經(jīng)校釋,明·趙府居敬堂刊本.北京:人民衛(wèi)生出版社,1982。引自《素問》的原文則出于:山東中醫(yī)學院,河北醫(yī)學院.黃帝內(nèi)經(jīng)素問校釋. 北京:人民衛(wèi)生出版社,1982。引自許慎《說文解字》的原文均出于:李格非,徐中舒,趙振鐸等.漢語大字典.四川:四川辭書出版社.1996。)
5、參考文獻
1、李格非,徐中舒,趙振鐸等.漢語大字典.四川:四川辭書出版社.1996:1042
2、胥榮東.《禪拳合一的中國武術(shù)——大成拳》. 北京:宗教文化出版社,2003:622~633
3、[戰(zhàn)國]荀況.荀子全譯.貴州:貴州人民出版社.1995:156
4、楊甲三,曹一鳴,關(guān)吉多等. 腧穴學. 上海:上??萍汲霭嫔?,1984:3
5、班固.漢書. 北京:中華書局,1962:2845~2848
6、孫思邈.備急千金要方. 北京:人民衛(wèi)生出版社,1982:518~51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