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曲是繼唐詩、宋詞之后，興盛于元代的一種新的詩歌樣式。宋詞到兩宋已發(fā)展到高峰，南宋末年，由于文人片面追求形式美，內(nèi)容逐漸遠離現(xiàn)實和民眾，宋詞趨于衰落。而宋金之際，在俗謠俚曲的基礎(chǔ)上，吸收北方少數(shù)民族音樂的營養(yǎng)，逐漸形成了一種用北曲歌唱的新的詩歌，它始出自民間，傳唱于歌女、伶工之口，后逐漸進入詩壇，為文人所運用，到了元代進入興盛時期，這種詩歌樣式，人們稱之為散曲。散曲在文學方面繼承了唐詩、宋詞的傳統(tǒng)，并吸收當時民歌的營養(yǎng)，在音樂方面則是融合了唐宋大曲、宋詞、諸宮調(diào)以及金元民間音樂發(fā)展而成，因此曲也可以看作是從詞演化而來，從詞中解放出來的新的文體。散曲題材廣泛，多有描寫下層農(nóng)民販夫等生活狀況的作品，其語言既善于化用前人詩詞中名句，又大量吸收民間鮮活的俚言俗語，具有通俗化、口語化的特點。從風格看，散曲偏于質(zhì)樸自然、爽朗顯露一路。散曲是用來清唱的詩歌，元代一批文人又用北曲填詞創(chuàng)作出可供舞臺演出的劇本，這就是元雜劇。因此元曲包括了散曲和雜劇。
散曲又可分為小令和套數(shù)兩種。小令也稱“葉兒，它是單支曲子，也可以把二三支不同曲牌的小令曲子連綴起來，組成“帶過曲。小令在散曲中居于主要的地位。套數(shù)，也稱套曲、散套，它是由同一宮調(diào)中的不同曲牌的幾支小令曲子連綴組合的，有頭有尾，稱為完整的一套。套數(shù)根據(jù)內(nèi)容需要，可長可短，短的只有三支曲子，長的可達一二十支曲。全套無論長短，必須一韻到底，不可換韻，一般每套末都有尾聲。套數(shù)可以說是元曲中的一枝獨具風韻的奇葩，這篇文章就讓我們一起來解讀和欣賞幾首有代表性的套數(shù)。
套數(shù)因為篇幅相對比較長，所以它在描寫人物和敘述故事方面有一定的優(yōu)勢。我們來看一些例子。
【南呂】《一枝花·不伏老》便是描繪人物形象、抒發(fā)主觀思想感情非常出色的一篇名作。作者關(guān)漢卿，號已齋叟，大都（今北京）人。他是我國元代的偉大劇作家，同時是一位散曲大家。據(jù)傳關(guān)漢卿曾做過太醫(yī)院尹，藝術(shù)活動的地域主要在大都，晚年可能到過南方。他為人正直，仗義執(zhí)言，博學多才，熟諳戲曲，不僅長于編劇，而且經(jīng)?！肮`排場，面敷粉墨。關(guān)漢卿所作雜劇今知有60余種，現(xiàn)存《竇娥冤》、《救風塵》、《望江亭》等18種，散曲有小令0余首，套數(shù)10余套。
元代知識分子地位十分低下，有“九儒十丐之說。他們只能混跡于勾欄瓦舍、青樓行院，與藝妓、優(yōu)伶相處在一起。然而關(guān)漢卿并不以此為恥，也不理會別人的非議。在套曲《不伏老》中，他夸張地描寫了自己放蕩不羈的生活和倔強的性格，曲折地表現(xiàn)了心中的憤懣和不平，展現(xiàn)了元代特殊社會背景下書會才人的生動形象。
《不伏老》可分四段。第一段寫他“攀花折柳：“半生來弄柳拈花，一世里眠花臥柳，展現(xiàn)出一位放浪形骸的文人形象。第二段【梁州】進一步鋪張揚厲地敘寫他在風月場中游戲博彩、風流倜儻的生活狀況：“花中消遣，酒內(nèi)忘憂。分茶攧竹，打馬藏鬮，通五音六律滑熟，甚閑愁到我心頭。一會兒伴銀錚女笑倚銀屏，一會兒攜玉天仙同登玉樓，一會兒與金釵客滿泛金甌。他戲稱“我是個普天下郎君領(lǐng)袖，蓋世界浪子班頭，“我是個錦陣花營都帥頭，曾玩府游州。第三段【隔尾】寫他在風月場中，不甘人后，“恰不道人到中年萬事休，我怎肯虛度了春秋。
第四段【尾】是這首套曲里最膾炙人口的篇章：“我是個蒸不爛、煮不熟、捶不扁、炒不爆、響珰珰一顆銅豌豆。恁子弟每誰教你鉆入他鋤不斷、斫不下、解不開、頓不脫、慢騰騰千層錦套頭。我呢玩的是梁園月，飲的是東京酒，賞的是洛陽花，攀的是章臺柳。我也會圍棋、會蹴踘、會打圍、會插科、會歌舞、會吹彈、會咽作、會吟詩、會雙陸。你便是落了我牙、歪了我嘴、瘸了我腿、折了我手，天賜與我這幾般兒歹癥候，尚兀自不肯休。則除是閻王親自喚、神鬼自來勾，三魂歸地府、七魄喪冥幽。天哪，那其間才不向煙花路兒上走。作者以“響珰珰一顆銅豌豆自比，生動地描繪了他的風流生活和多才多藝，以及我行我素、堅決在煙花路上走到底的那種不屈不撓、不伏老、不回頭的性格。
這套曲子表面上看來，似乎是表現(xiàn)一種放浪形骸、及時行樂的情態(tài)，其實不然，全篇以玩世不恭的口吻、調(diào)侃的筆致狀物抒情，曲中巧妙地用夸張手法，通過對諸般技藝的精通，渲染其風流多才，閱歷豐富，以即使被打得頭破血流也不改初衷，顯示其不隨俗流、獨立特行、倔強執(zhí)著的性格，還以詼諧幽默的反語抒寫內(nèi)心深處的憤世情緒，真是嬉笑怒罵皆成文章。全篇用語風趣老辣，汪洋恣肆。套曲大量使用襯字和排比句，風格豪放，氣勢酣暢，讀來讓人感到痛快淋漓。
套數(shù)還擅長敘事?！景闵嬲{(diào)】《哨遍·高祖還鄉(xiāng)》是非常著名的一首。它的作者睢景臣，字景賢，是一位雜劇、散曲作家，揚州（今屬江蘇）人。自幼好學，稟性聰明，酷愛音律。元大德七年（1303）從揚州至杭州寓居，與鐘嗣成交誼。他的作品有雜劇《屈原投江》、《千里投人》、《鴛鴦牡丹記》三種，均不存?！督鹪⑶反嫫涮讛?shù)三套，殘?zhí)滓惶住?br> 套數(shù)《高祖還鄉(xiāng)》描寫漢高祖劉邦稱帝的第十二年，平定淮南王英布叛亂后，路經(jīng)故鄉(xiāng)沛縣（今屬江蘇），逗留十多天的故事?；噬弦洛\還鄉(xiāng)，當?shù)毓賳T鄭重其事地盛大歡迎。作品用一名深知劉邦底細的村民的口吻來敘述這件“盛事，以辛辣、挖苦的筆觸揭露了劉邦耽酒、賴債、明搶、暗偷的鄉(xiāng)村無賴的本來面目，并給以憤怒的嘲弄和鞭笞，使本來隆重、熱烈的歡迎場面變成一場滑稽可笑的鬧劇。
這支套數(shù)可分三段，第一段寫社長（相當于后代的村長）挨家挨戶通知，說為了迎接皇帝乘著車駕龍輦回到故鄉(xiāng)，要大家交納草料，承擔勞役。于是“王鄉(xiāng)老執(zhí)定瓦臺盤，趙忙郎抱著酒葫蘆。新刷來的頭巾，恰糨來的綢衫，暢好是妝幺大戶，一片熱鬧忙亂的景象。
第二段寫村民們吹笛擂鼓歡迎，皇帝全副鑾駕來到村前，“我看到當頭是幾面分別畫有白兔、烏鴉、雞、狗等圖樣的旗幟。接著是儀仗，這里全都巧妙地用見識寡陋的村民的口吻說：“紅漆了叉，銀錚了斧，甜瓜苦瓜黃金鍍。明晃晃馬鞍槍尖上挑，白雪雪鵝毛扇上鋪?！@條上都是馬，套頂上不見驢。黃羅傘柄天生曲。車前八個天曹判，車后若干遞送夫。更幾個多嬌女，一般穿著，一般妝梳。把那豪華威赫的儀仗寫得十分滑稽。
第三段是全曲的重點，也是最精彩的地方。漢高祖劉邦進村后，下車與鄉(xiāng)親們見面。“那大漢下的車，眾人施禮數(shù)，那大漢覷的人如無物。眾鄉(xiāng)老展腳舒腰拜，那大漢挪身著手扶。這時，“我“猛可里抬頭覷，不看便罷，看了一會竟認出了這漢高祖就是村里的無賴劉三：“覷多時認得，險氣破我胸脯。接著“我便訴說起這劉三的根由：“你須身姓劉，你妻須姓呂。把你兩家兒根腳從頭數(shù)：你本身做亭長耽幾盞酒，你丈人教村學讀幾卷書；曾在俺莊東住，也曾與我喂牛切草，拽壩扶鋤?！按翰闪松?，冬借了俺粟，零支了米麥無重數(shù)。換田契強秤了麻三秤，還酒債偷量了豆幾斛。有甚糊涂處？明標著冊歷，現(xiàn)放著文書?！吧傥业腻X差發(fā)內(nèi)施撥還，欠我的粟稅糧中私準除?！拔野褎⑷粼诖謇锏姆N種劣跡一一抖落了出來。最后幾句說：“只道劉三，誰肯把你揪捽??？白甚么改了姓，更了名，喚做漢高祖！更如同畫龍點睛，把調(diào)侃與諷刺推向了極致。
全套緊緊扣住主人公的身份一是村民，二是深諳劉邦底細的人，通篇語言樸實淺顯，富于強烈的農(nóng)村生活氣息。用村民的口吻講皇帝的儀仗，顯得滑稽可笑；又以深知底細的人之口揭露劉邦的老底，顯得辛辣尖銳，入木三分。由此既可以看出作者駕馭語言的功力，也充分顯示出套數(shù)這種體裁的獨特藝術(shù)魁力。
在元曲套數(shù)中還有一首描寫古代勾欄演出情景的作品，很有特色，那就是【般涉調(diào)】《耍孩兒·莊家不識勾欄》。作者杜仁杰，元代散曲家，原名之元，字仲梁、善夫，號止軒，濟南長清人，金末隱居河南內(nèi)鄉(xiāng)山，與元好問、麻革等以詩唱和。金亡后，曾為嚴實父子的門客，晚年半隱半退，寄情林泉。杜仁杰學識淵博，善于諧謔，文風雄健銳利。著有《善夫先生集》，《金元散曲》錄存其小令一首、套數(shù)四首及殘曲數(shù)支。
《莊家不識勾欄》以活潑詼諧的筆調(diào)寫一個農(nóng)民進城偶入勾欄觀劇的經(jīng)過和感受，真實而具體地展現(xiàn)出我國元代戲曲演出的情狀和風貌。
全曲共有八支曲子。第一段寫風調(diào)雨順，五谷豐登，莊稼人進城燒香還愿，“正打街頭過，見吊個花花碌碌紙榜，不似那答兒鬧穰穰人多。是說在勾欄門口掛著五顏六色的戲碼，圍著許多人在觀看。勾欄是宋元時百戲雜劇演出的場所，勾欄內(nèi)有戲臺、戲房（后臺）、神樓、腰棚（看席），元以后勾欄亦指妓院。只見一個人在戲院門口高聲吆喝招徠看客，“道遲來的滿了無處停坐。說道前截兒院本《調(diào)風月》，背后么末敷演《劉耍和》?！墩{(diào)風月》全名《詐妮子調(diào)風月》，關(guān)漢卿所作雜劇，寫婢女燕燕受小千戶誘騙、欺負的故事，是當時常演的院本劇目?！秳⑺：汀?，雜劇劇名，劉耍和原是金元間著名的院本演員、教坊色長，后來他的故事也被編為雜劇敷演。
第二段，寫莊稼漢花了二百錢進了場，看到場內(nèi)人多熱鬧的景況：“見層層疊疊團欒坐。抬頭覷是個鐘樓模樣，往下覷卻是人旋窩。鐘樓模樣指高高的戲臺。戲開場前“不住的擂鼓篩鑼。
第三段，雜劇開場，莊稼漢好奇地看起戲來。先是演“艷段，有丑角的滑稽表演和說唱詩詞歌賦。接著演正戲院本《調(diào)風月》：“一個妝做張?zhí)?，他改做小二哥，行行行說向城中過。見個年少的婦女向簾兒下立，那老子用意鋪謀待取做老婆。教小二哥說合，但要的豆谷米麥，問甚布絹紗羅。小二哥捉弄張?zhí)钡脧執(zhí)珜⑵ぐ糸炒虺闪藘砂?。莊稼人不懂，以為一定會把小二哥的腦殼打破，小二哥非向官府告發(fā)太公不可。誰知小二哥好像沒事一樣，毫不計較，反而哈哈大笑起來，弄得莊稼人莫名其妙。
最后是莊稼漢看得入了迷，但內(nèi)急難忍，只得遺憾地退出了勾欄，后面的精彩演出沒有看到，還白白被旁邊的人取笑了一番。
這個套曲共八支曲子，寫到《調(diào)風月》用完了七支，只剩下一個尾聲，作者以莊稼漢尿急離席，使套曲戛然而止，顯得自然，也給讀者留下了不盡的回味。
這個套曲以一個不諳戲劇和勾欄的農(nóng)民身份和視角看到的勾欄和戲曲演出，把演出的場景和主人公的心態(tài)神情描摹得惟妙惟肖，極其傳神。語言全用本色的白話，通俗活潑，并且十分詼諧。因為“莊家不識勾欄，所以充滿了夸張、變形、誤會、調(diào)侃，呈現(xiàn)出極其濃烈的喜劇色彩。但是謔而不虐，并無貶低或丑化莊稼漢，相反，通過這些描寫，一個純樸可愛而又風趣的元代農(nóng)民形象呼之欲出。宋元院本、雜劇當時演出的樣式早已失傳，而這個套曲對元代戲曲演出的劇場設(shè)置、構(gòu)造，演員的妝扮、表演，劇目的名稱、內(nèi)容等，都作了具體細致的描寫，成為唯一直接描寫元代劇場演出狀況的文藝作品，這對后世研究元代院本、雜劇的演出情況是十分重要的資料，因此特別值得珍視。
【新水令】《代馬訴冤》則是一篇風趣而意義深邃的寓言。作者劉時中（約128—1336），名致，號逋齋，石州寧鄉(xiāng)（今山西中陽）人，受當時的古文大家、集賢大學士姚燧賞識，薦為河南省掾，后官至翰林待制、翰林總攝太常博士，其散曲反映現(xiàn)實生活，干預(yù)政治，今留存套曲《上高監(jiān)司》、《代馬訴冤》等為其代表作。
全曲以擬人化手法用動物口吻傾訴冤情，從而來抒寫人間的不平。曲子一開始就哀嘆“世無伯樂怨他誰？干送了挽鹽車騏驥?？諔逊鼨佬?，徒負化龍威。索甚傷悲，用之行舍之棄。意思是說，世上沒有伯樂，千里馬只能負鹽車，服勞役，被白白地葬送一生。我是一匹老馬，空懷凌云壯志，但主人卻以為我已老而無用，將我舍棄，使我無限悲傷。
第二段，老馬回憶起自己輝煌的往昔：“王鬣銀蹄，再誰想三月襄陽綠草齊。雕鞍金轡，再誰收一鞭行色夕陽低?；ㄩg不聽紫騮嘶，帳前空嘆烏騅逝。命乖我自知，眼見的千金駿骨無人貴。玉鬣銀蹄、雕鞍金轡是當年自己的奕奕風采，這里作者用了幾個典故：劉備騎馬襄陽赴會，項羽帳前空嘆“時不利兮騅不逝，古代君主千金買駿骨。作者連用數(shù)典，自嘆命乖運蹇，不為人重視。因而發(fā)出詰問：“誰知我汗血功，誰想我垂韁義，誰憐我千里才，誰識我千鈞力？“垂韁義指前秦苻堅之馬垂韁救主的故事。下面進而寫馬的赫赫功勞：“誰念我當日跳檀溪，救先主出重國？誰念我單刀會隨著關(guān)羽？誰念我良美川扶持敬德？劉備乘的盧馬跳檀溪沖出重圍，關(guān)羽騎赤兔馬單刀赴會，尉遲恭大戰(zhàn)單雄信，匹馬救李世民。但是這一切早被人忘卻。故而“馬憤憤不平地連用了三個“誰念我。
第三段寫眼前的現(xiàn)狀：官府和當權(quán)者重用的都是一群蠢驢，而這些暴發(fā)戶、無知小輩，“不識尊卑，“一概地把人欺。不中用的驢子被委以重任，而千里馬卻遭排擠，受連累，拉鹽車，服苦役，“把我埋沒在蓬蒿，失陷污泥。這一段與前面形成強烈的對比。
最后一段則更加悲涼。被排擠、服苦役還不是最壞的結(jié)局，“有一等逞雄心屠戶貪微利，咽饞涎豪客思佳味。一地里把性命虧圖，百般地將刑法凌遲。千里馬最后竟被屠宰殺戮，成為饞涎豪客的盤中之餐。
這支套曲是一篇絕妙的寓言。全曲以千里馬的懷才不遇及悲慘的命運，借物喻世，借馬之口揭露現(xiàn)實社會的世道不公和黑暗殘酷，英才得不到賞識和重用，功臣被貶斥，甚至遭陷害，而小人得勢，作威作福，寓意十分貼切而深刻。套曲語言生動，隨著“馬的心情、境遇的不同，語言色彩也隨之變化?！坝聍嚆y蹄，再誰想三月襄陽綠草齊。雕鞍金轡，再誰收一鞭行色夕陽低，多么春風得意，語言色彩何等明麗！而“把我埋沒在蓬蒿，失陷污泥，“一地把性命虧圖，百般地將刑法凌遲，卻又是何等的悲涼慘然！其語言有著極強的表現(xiàn)力和感染力。
由于篇幅的限制，我們從元曲的套數(shù)中選出幾套來稍作解讀，只能說是以管窺豹，曲海拾貝，但即使這樣我們也能領(lǐng)略到套曲反映現(xiàn)實社會眾生相的表現(xiàn)能力和獨特風貌，讀者朋友若想欣賞更多的佳作，那么還請諸君親臨曲海作一番遨游吧。 （來源：《古典文學知識》2007年第6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