門面、臺階、死扛、城府、兩面派、走過場……單從字面就可看出，中國人的生活圍繞著兩個分立的平行面：一個是場面，一個是里面。就像一個漢堡包，上面一層，下面一層，中間夾心是自己。做人的技巧，就在夾心空間中發(fā)揚光大。場面的東西可以直接看到；里頭的東西超越感覺，藏在話語背后，須自己用心揣摩。這是做中國人，尤其做江湖人最費功夫之處。
關于中國人的雙重世界，費孝通稱之為“名實分離”。名即名義，實即事實。名實分離，即名義與事實脫節(jié)。
認真分析面子，發(fā)現(xiàn)面子與里子的分離是假象，本質(zhì)非但沒有割裂，反因分開拉開距離更相得益彰，互動更有彈性，產(chǎn)生更大的舞臺空間和更強烈的戲劇效果。正如哲學說：距離產(chǎn)生美，在江湖上，距離產(chǎn)生功效。
面子特征性的二元體制——形式和內(nèi)容分別運作，妙處是藕斷絲連，既斷開又粘連。面子表面上從里子里獨立出來，被空殼化、荒誕化，一旦進入獨立空間獲得獨立的軌道，反過來又促進里子的發(fā)展，產(chǎn)生雙贏。
譬如西方社會里罵人，最嚴重大概是YouLie（撒謊）——說一套做一套，在上帝眼皮子底下不誠實。然而，反觀江湖，“撒謊”算不得惡行，反而是夸你，說你會說話、聰明機智。江湖人臉皮厚，撒謊是本事，是江湖智慧的象征——哈哈，這小子還真能說，把白的說成黑的，死的說成活的！此時，無人在乎真假，只在乎是否圓場，是否合乎江湖規(guī)矩。規(guī)矩比撒謊重要。會糊弄，口才好，可派出去騙人，做新聞發(fā)言人，搞公關，做“仙人跳”，設騙局。
不擇手段達到目的的傳統(tǒng)，在中國文化上源遠流長，可回溯自先秦諸子百家的縱橫家，至清末民國登峰造極?；旖簧萌鲋e，必被譏笑為笨蛋。至于名實分離，江湖混混們習以為常，江湖人從不因說辭不一、前后矛盾而羞恥。在面子制度的語境中，面子撒謊不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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