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很多人而言,愛情給人以細膩、溫婉、甜美之感,即使生活相對不富裕的農民也概莫能外。與之相應,寫實油畫工致精微的筆觸,似乎正適合表現愛情主題。百余年來,中國繪畫學習西方油畫表現技巧,如以徐悲鴻為代表的留洋畫家學習西方古典寫實主義,使中國寫實油畫從無到有,直至取得了較大成就。
段正渠?愛情?油畫?150cm×180cm?2019
中國當代寫實主義油畫藝術家中,有幾位畫家常選擇鄉(xiāng)土愛情題材,如王沂東、劉孔喜等。他們多描繪20世紀八九十年代的鄉(xiāng)土愛情,表現婚禮、勞作等場面。
在中國寫實畫派畫家中,最擅長表現鄉(xiāng)土愛情的非王沂東莫屬。從1994年的《沂蒙小調》到2019年的《蒙山兒女》,他對這一題材的創(chuàng)作持續(xù)了近三十年。王沂東出生于山東,對家鄉(xiāng)沂蒙山有著濃厚的感情,正如他所說:“最熟悉的生活經歷通過長期刺激就會產生靈感。”其作品多以描繪農村婚禮為主,畫面中的女性一般身著紅棉襖、紅棉褲,腳穿紅棉鞋,手拿紅蓋頭。男性穿一身深色棉衣褲,顏色或黑或藏青。
王沂東?蒙山兒女?油畫?140cm×120cm?2019
在《蒙山兒女》中,新郎抱起新娘,面露喜色地看向畫外,似乎正要跨過面前的火盆。而新娘則嬌羞垂眼,面頰紅潤。畫面背景為經過畫家虛化處理的沂蒙山色,而非具體的婚禮場景。天地間似乎已被新婚夫婦二人的喜悅所充滿。此種創(chuàng)作手法早在《沂蒙小調》《山里的媳婦》中即已成型,并延續(xù)了二十余年。
王沂東?山里的媳婦?油畫?190cm×185cm?1997
另外,王沂東常描繪具體的婚禮場景,如眾人簇擁著新郎、新娘,傳達出婚禮的喜慶氛圍,如1998年的《鬧房》、2007年的《吉祥煙》等。此類作品的畫面中常有固定光源,一般為桌子上點燃的多支紅蠟燭。鄉(xiāng)土愛情中沒有古代才子佳人的吟風弄月、花前月下,也與城市里的燈紅酒綠無緣。從某種角度而言,鄉(xiāng)土愛情中也少見結婚前的“談戀愛”,往往直奔婚禮。這與中國自古以來農村的愛情、婚姻有著密切關系,或許王沂東也意識到了這一點,因此其作品中也偶有突破既定程式的情況。
創(chuàng)作于2011年的《蒙山晨霧》沒有按照既往的婚禮模式進行描繪:兩人坐在尚有積雪的大石上,女子看著手里的水果,依靠在男人身上,男人則擺弄著手中的短繩。二人表面上并沒有交流,但卻流露出那種熟識后的親密、溫馨。
王沂東?蒙山晨霧?油畫?120cm×120cm?2011年
除王沂東外,劉孔喜也創(chuàng)作了以知青為題材的“青春紀事”系列作品。他的作品多表現年輕女性下鄉(xiāng)勞作的場景,偶爾也有愛情場景。在作品《青春紀事之十二——純真年代》中,女孩在河邊洗腳,男子在其身后以毛巾洗臉并回望女孩。相較王沂東所描繪的農村婚禮,劉孔喜的作品似乎僅為一種農村背景下的朦朧戀情或曖昧。主人公并非是真正的農民,而是下鄉(xiāng)知青。他的作品可以說是對個人青春經歷的一種定格式回眸。
劉孔喜?青春紀事之十二——純真年代?160cm×180cm?2009年
無論是王沂東的婚禮還是劉孔喜的青春紀事,主人公往往恬靜溫雅,男女之間甚至沒有目光交流。藝術家以寫實的精致傳達出人物內心的細膩,展現出一種對歷史的回視。王沂東筆下的鄉(xiāng)土愛情停留在20世紀中后期,劉孔喜則是更為明確地指向20世紀60至70年代。他們均對青少年時期的鄉(xiāng)土感情流連忘返,甚至將之作為愛情對象,不斷地訴諸筆端。在寫實油畫的圖像中,畫家?guī)е还蔀跬邪畎愕膽雅f情致,重構、定型著自己心目中的鄉(xiāng)土愛情,如學者所言:
懷舊是一個復雜多樣、不斷變化、充滿情感的個人或集體的(非)工具化敘述,這個敘述對浪漫化的逝去的時光、人民、物品、情感、感覺、事件、空間、關系、價值、政治和其他制度等感到痛惜并加以美化。
宮立龍?曠野的舞蹈?丙烯?200cm×200cm?2016—2018
烏托邦般的回眸即是一種美化與秩序化的體現,旨在重構心目中的鄉(xiāng)土愛情。藝術家沉浸于過去的情感世界,以寫實主義的方式展現出鄉(xiāng)村愛情美好的一面。畫面中的女性人物一般有著固定的程式化表達:臉頰紅潤、眉目清秀,甚至有些符號化處理,如留有一個或兩個大麻花辮、身著紅棉衣。不過,有得也有失,寫實主義油畫缺乏鄉(xiāng)村愛情油畫任達不拘(這在表現主義作品中容易見到)的一面。
本文節(jié)選自《油畫》2022年第1期
《中國當代油畫中的田園浪漫與鄉(xiāng)土愛情》
《油畫》2022年第1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