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無定河這個名稱看,永定河這個母親過去一點也不慈祥。千百年來,永定河給北京地區(qū)帶來的是無窮的災難。明朝正統(tǒng)年間碑《重修盧溝河堤記》中,述說了永定河的危害:“(盧溝)河合太行諸山之水,其流峻急,漲則動成沖突,散漫奔潰,漂廬舍,傷人畜,壞園疇田畝,不可為數(shù)。而往來之人阻滯曠日,患不可言?!?/div> 明天啟六年六月,“盧溝水發(fā),從京西入御河,穿城,經(jīng)通惠河至通州。閏六月,大雨,西山洪水驟發(fā),城中水深六尺,新舊屋宇傾倒不計其數(shù)。盧溝橋人家被水沖去。良鄉(xiāng)城俱傾,勢若江河,尸橫遍野”。
清康熙七年(公元1663年)“渾河水決,直入正陽、崇文、宣武、齊化諸門”;“午門浸崩一角”,“宣武門水深五尺,冒出橋上”。有個賣菜的挑擔過城門,一股洪流沖來,連人帶擔子一齊沖走了;有個人騎駱駝走到城門下,洪水將駱駝沖進御河淹死了,人落水后抱住一棵樹,僥幸活命。
從古至今,永定河決過多少次口、改過多少次道、毀過多少畝田園、淹死過多少性命,沒人能說得清。
但永定河給這塊土地帶來的,不全部是禍患。
三國時曹魏名將劉靖于公元250年率人修筑戾陵堰、車箱渠,引永定河水灌田,“自薊西北逕昌平,東盡漁陽潞縣,凡所潤涵四五百里,所灌田萬有余頃”。這是北京地區(qū)最早的水利工程。而且自從有了戾陵堰之后,“水患稍息,后人思之,謂之劉師堰”。
《北齊書》記載:斛律羨當幽州刺史時,“導高梁水,北合易(水)京(水),東會于潞(水),因以灌田,邊儲歲積,……公私利焉”。
《冊府元龜》記載,唐朝的裴行方鎮(zhèn)守幽州時,“引盧溝水,廣開稻田數(shù)千頃。百姓賴以豐給。”
水是農(nóng)業(yè)的命脈,北京平原的命脈大多來自永定河。北京平原的地下水曾經(jīng)非常豐富。安定門外有滿井,昌平區(qū)也有滿井。直到上世紀六十年代初,沙河地區(qū)還有數(shù)口自流井,不用人汲,清泉汩汩。永定河斷流之后,不要說這些自流井了,連西山、北山的泉水,包括白浮泉、神山泉還有“龍泉噴玉”的九龍池……也全部干涸斷流,說明這些泉源之水間接來自永定河。
誠然,永定河給北京地區(qū)帶來過不少災難。然而災難也能磨礪人。頻仍的水患,使世世代代生活在永定河邊的人積累了與水患做斗爭的經(jīng)驗。趙德鈞鎮(zhèn)幽州時(公元925年),曾在桑干出西山之口筑堤,“欲遏(河水)西沖”。從元朝到明朝,永定河屢潰屢修。有清一代,多次修筑河堤疏浚河道,至少使洪水不再威脅北京城。
讓永定河“湍波有歸”,“安瀾永定”,曾經(jīng)是多少代人的夢想。然而直到新中國成立以后,這個夢想才變成了現(xiàn)實。五十年代,官廳水庫在永定河上游的建成,徹底改變了永定河的面貌。水庫大壩不僅攔截了夏季的洪峰,也攔截了河水從黃土高原帶來的泥沙。放蕩不羈、桀驁不馴的永定河,終于被徹底馴服了。
隨著上游環(huán)境的改善,相信有一天,永定河將清流重現(xiàn),為風干物燥的北京城,再添一些濕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