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東坡非常喜歡戲弄同僚,特別是那些身體有些毛病的同僚,更是動不動就成為樂他戲弄的對象。
呂微仲身材壯碩,蘇軾常拿他開玩笑。宋孫宗鑒《西畬瑣錄》曰:“東坡喜嘲謔。以呂微仲豐碩,每戲之曰:‘公真有大臣禮,此《坤》六二所謂直方大也。’微仲拜相,東坡當制。其詞曰:‘果藝以達,有孔門三子之風;直大而方,得《坤》爻六二之動。’”后來,呂微仲位至宰相,蘇東坡也不客氣,照樣取笑他。“一日,東坡謁微仲,仲方晝寢,久而不至,東坡不能堪。良久,見于便坐有菖蒲盆畜綠毛龜。東坡曰:‘此龜易得,若六眼龜則難得。’微仲問六眼龜出何處。東坡曰:‘昔唐莊宗同光中,林邑國常進六眼龜兒,號為六眼龜兒,分明睡一覺抵別人三覺。’”蘇東坡是用烏龜來譏諷貪睡的呂微仲。
宋胡仔《苕溪漁隱叢話.后集》引《東皋雜錄》記載了蘇東坡戲弄顧子敦:“顧子敦肥偉,號顧屠,故東坡《送行詩》有‘磨刀向豬羊’之句以戲之。又尹京時,與從官同集慈孝寺,子敦憑幾假寐,東坡大書案上曰:‘顧屠肉案。’同會皆大笑。又以三十錢擲案上,子敦驚覺,東坡曰:‘且快片批四兩來。’”
劉貢父晚年患有麻風病,身體嚴重受損,鬢眉皆落,鼻梁且斷,蘇東坡一樣取笑他。宋王辟之《澠水燕談錄·談謔》記載:“一日,與子瞻數(shù)人小酌,各引古人語相戲。子瞻戲貢父云:‘大風起兮眉飛揚,安得壯士兮守鼻梁。’座中大噱,貢父恨悵不已。”
明蔣一葵《堯山堂外紀·宋》記載蘇東坡元祐時登禁林,常以高才輕慢、戲弄諸公卿,但獨獨對大權在握的司馬光(追贈溫國公,人稱司馬溫公)不敢太放肆。“一日,與論事偶不合,坡曰:‘相公此論,故為鱉廝踢。’溫公不解其義,曰:‘鱉安能廝踢?’坡曰:‘是之謂鱉廝踢。’及歸舍,方卸巾弛帶,乃連呼曰:‘司馬牛,司馬牛。’”蘇東坡和司馬光意見不合,蘇東坡就說:“相公你這個觀點,是王八蹬腿兒。”司馬光一下沒聽明白,就問:“王八怎么能蹬腿兒?”蘇東坡說:“這就是王八蹬腿兒?”意思是司馬光亂來??赡苁撬抉R光確實沒聽懂,沒跟蘇東坡計較。但蘇東坡還不解氣,回到家中,仍然一個勁兒地罵:“司馬牛,司馬牛。”
東坡好狎妓那是眾人皆知的事情,有時他便將自己的聰明才智用在了戲弄妓女方面。
宋彭乘《續(xù)墨客揮犀·出侍姬十數(shù)人》記載:“東坡居士嘗飲一豪士家,出侍姬十余人,皆有姿伎。其間有善舞者,名媚兒,容質(zhì)雖麗而軀干甚偉,豪士特所寵愛,命乞詩于公。公戲為四句云:‘舞袖蹁躚,影搖千尺龍蛇動。歌喉宛轉(zhuǎn),敢撼半天風雨寒。’妓赧然不悅而去。”把美女的身材比做千尺龍蛇,難怪人家不高興。
宋王辟之《澠水燕談錄·談謔》記載:“子瞻通判錢塘,嘗權領州事。新太守將至,營妓陳狀,以年老乞出籍從良,公即判曰:‘五日京兆,判狀不難;九尾野狐,從良任便。’”號稱“九尾野狐”的妓女請求從良,蘇東坡非常爽快地答應了,可是等到一個姓周的妓女也要求嫁人的時候,他又不干了。“判云:‘慕《周南》之化,此意雖可嘉;空冀北之群,所請宜不允。’”原來,周姓妓女“色藝為一州之最”,蘇東坡舍不得讓她走。
東坡的朋友很多,自謂上自玉皇大帝,下至悲田院(唐宋時收留乞丐的機構)乞兒,無不可做朋友。其中有許多朋友是和尚,他照樣戲弄他們?!?/font>
民間還有一個廣為流傳的故事,說有一日,東坡居士問于佛印,視東坡何如?佛印曰:“佛也!”東坡得意地說:“吾視爾狗屎也!”后小妹聞之,告東坡曰:“心中有佛,佛印方視爾為佛;爾心有狗屎橛, 胸中之物可知也。”東坡大慚。
常言道:禍從口出。蘇東坡有時不分親疏和深淺地戲弄人,由此得罪了少人,如章惇、王安石、李定、程頤等。對蘇東坡的這個秉性,其弟子由曾苦口婆心地勸過。宋高文虎《蓼花洲閑錄·東坡事類》記載:“子由監(jiān)筠州酒稅,子瞻嘗就見之,子由戒以口舌之禍。及餞之郊外,不交一談,唯指口以示之。”可是蘇東坡秉性不改,依然故我。他一生坎坷多難,與他的這個不良秉性不無關系。